出了德州後，顧臨淵才發現京畿之地的蕭條。
說是十室九空有些誇張，十戶裡還有兩三戶人家才是常態。
不單單是韃靼人肆虐，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明末的大鼠疫，尤其是去年崇禎十六年，夏秋間發生的腺鼠疫至崇禎十七年春天轉化為肺鼠疫。
大瘟疫，勢態極其嚴重，京城死亡人數之多，竟達無人收屍的境地——“死亡枕藉，十室九空，甚至戶丁儘絕，無人收殮者”。
京城中的人口死亡率大約為四成甚至更多，京郊區的疫情也很嚴重。
在通州，“崇禎十六年癸未七月大疫，名曰疙疽病，比屋傳染，有闔家喪亡竟無收斂者”。
昌平州的記載中稱為“疙疽病”，而且“見則死，至有滅門者”，河間府景縣“崇禎十六年大疫，病者吐血如西瓜水立死。”
這場鼠疫，發生在京城破前一年的二月到九月到崇禎十六年四月時，北京每天死人上萬，以至於城門都被運出的棺材堵塞。
沿街的小戶居民，十之五六死去，死在門口的最多，街頭連玩耍的孩子都沒有了。
這場大疫奪走二十萬京師的性命，而京城當時的人口，也就百萬左右，也就是說，每四到五個北京人中，就死掉一人。
“堪稱是一場超級大瘟疫”，不但是士兵、小販、雇工大批倒斃，京城連叫花子都找不到了。
這也是顧臨淵不願意讓大軍開拔入城的重要原因。
顧臨淵並沒有急著進入京師，時間還沒到，現在入城，高調不說，武器都無法帶進去。
哪怕兵工廠已經製造出了左輪手槍，但是產量低下，僅僅裝備了警衛營。
顧臨淵讓人把步槍等物資收好，隻帶上防禦性質的左輪，其餘的交給騎兵第一旅看著。
走進廊坊後，顧臨淵才發現這座京師附近城市的蕭條，街上根本沒有多少行人，所有人都是麻木的行走著。
看到顧臨淵一行人的到來，乞丐們紛紛圍了上來，為了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顧臨淵散了一些錢幣後，快速離開。
在顧臨淵一行人入城後，就引起了多方的注意，年輕，有隨從，這明顯是大家族子弟，至於為何來到廊坊，他們也看不明白。
入城後，顧臨淵就有些後悔，衣服穿著明顯與整個縣城格格不入，顧臨淵估計在入城的時候就被有心人察覺，既然隱瞞不了，那就直接派人去了廊坊縣衙。
廊坊的縣令資料也被人送到了顧臨淵的手中，阮海平，不出名，甚至沒有在史書上留下痕跡，在位期間沒有什麼特彆的功績，平庸之人，做事隨心。
“侯爺，已經警告過縣令，您在這裡的事情不允許說出去，並且已經派人看著，如果有異動，我們會處理。”閔成才說道。
“好，你和高成兩人注意下周邊的安全，現在這酒樓因為我們的到來，有心人肯定會有一些想法，一些宵小，你們自行處置即可。”顧臨淵對著閔成才說道。
“是，侯爺。”
顧臨淵率人入駐的酒店，早已經破敗不堪，僅僅隻有一個掌櫃和店小二。
“老板，為何這廊坊如此破敗？這麼多的人去了哪裡？”顧臨淵對著酒樓老板問道。
“這位公子一看就是富家之子，您也知道，京師及周邊的瘟疫，死傷了太多了，我們這縣城本來有六七十萬人，現在還不足一半，活下去的也都開始逃難了。
聽說鎮安侯那裡好，有能力的都走了，我是舍不得祖宗的家業，這酒樓開設了有百年之久，不甘心，所以留在這裡。
現在酒樓根本沒有生意，天災還有人禍，讓普通人已經活得夠艱難了。”
酒樓老板整理了一下灰色的布衣，對著顧臨淵說道。
“那這店小二是？”
“他呀，是當初逃難的，最後活下去的隻剩他一個，他的全家都死在了瘟疫之中，後來我這酒樓的夥計也跑了，他沒什麼要求，隻提供吃食就好，我就讓其在店裡做個夥計。”
顧臨淵是沒想到瘟疫造成的危害這麼大，京畿周圍的縣城大部分都是人去樓空，京師必然也深受其害。
“公子，這邊沒有什麼吃食，唯一能提供的就是白酒和野菜，希望公子不要介意，我也曾考慮是否賣掉這酒樓，和夥計一起逃難到鎮安侯那裡。”老板苦澀的說道。
“無妨，老板，酒水有什麼就上吧，野菜也可以。”顧臨淵並不挑剔，看這酒樓破敗的樣子，顧臨淵也就沒報什麼美食。
“好的，公子，您幾位稍等，我這就去準備。”
兩刻鐘後，老板端來幾盤野菜，看著菜的麵相，說實話，確實不怎麼樣，就是這酒水，顧臨淵有些驚奇，竟然是鬆澗雪，沒想到這酒樓老板還有這個。
似乎是看出了顧臨淵的驚訝，老板笑著說道：“在疫情還有戰亂沒來之前，鬆澗雪可以算是給我這酒樓帶來了大量的收益，但是韃靼兩次掃蕩京畿之地，廊坊深受其害。
我的家人都死在了這兩次韃靼人手中，好在侯爺替我報仇了，這剩下的幾瓶鬆澗雪，是我藏在地窖中，剩下的幾瓶，今日公子過來，便送於公子了，畢竟過段時間，我估計也要離開了。”
老板說到此處，眼神中也有些落寞。
“如此多謝老板了。”顧臨淵先行謝過，等到出發的時候一起補償給老板。
“公子，您先用餐吧，有什麼事情隨時招呼。”
“好。”
吃完飯菜後，顧臨淵就上樓，情報科也把最新的情報遞了過來。
三月十五日4月21日），農民軍抵達居庸關，監軍太監杜之秩、總兵唐通不戰而降，同時，劉芳亮率領南路軍，東出固關後，真定太守邱茂華、遊擊謝素福出降，大學士李建泰在保定投降。
“通知部隊，天亮後出發，我們要趕在李自成麵前進入京師，另外派人打探一下陳宇東的位置，吩咐京師的情報人員安排我們進城後，就撤出京師。”顧臨淵對著馬三說道。
“是，侯爺。”
現在京師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每一個情報人員可都是花費了大價錢培養的，顧臨淵不會讓他們深陷這種無意義的廝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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