濰坊的夏夜總愛變臉,前一刻還悶熱難當,下一秒就狂風裹著暴雨砸下來。趙師傅攥著方向盤的手沁出細汗,雨刮器以最快速度左右搖擺,卻隻能在模糊的玻璃上劃出短暫的清晰。車載電台裡正播報著路況,主持人的聲音被電流攪得忽遠忽近,最後徹底淹沒在雷鳴中。
已經是淩晨一點,趙師傅本打算送完最後一位乘客就回出租屋休息。他開出租快二十年了,從燃油車換到電動車,濰坊的每一條街巷都刻在他腦子裡,可今晚這鬼天氣,連最熟悉的東風東街都變得陌生。雨水在路麵彙成溪流,車輪碾過濺起半米高的水花,車燈照出去,隻能看到一片混沌的雨幕。
“叮——”手機接單提示音突然響起,打破了車廂裡的死寂。趙師傅瞥了眼屏幕,目的地是郊區的王家墳村,那地方偏僻得很,平時除了本村人,很少有人會去。起步價加返程空駛費,到手能有一百多塊,他猶豫了三秒,還是點了接單。這個月女兒的學費還差一截,這點錢雖不多,卻也不能放過。
按照訂單上的定位,乘客在老紡織廠門口等。趙師傅打著雙閃慢慢靠近,遠遠就看見路燈下站著個身影。那是個穿黑色長款雨衣的人,雨衣的帽子壓得極低,領口和袖口都係得嚴嚴實實,整個人像個被黑色塑料袋裹住的影子,在狂風中紋絲不動。
車子停穩的瞬間,後車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一股刺骨的寒意鑽了進來,和車廂裡的空調風截然不同,像是從冰窖裡刮出來的。趙師傅打了個寒顫,從後視鏡裡瞥見那人彎腰坐進來,動作僵硬得不像正常人。“開車吧。”低沉的女聲響起,沒有絲毫起伏,像是從空罐子裡傳出來的。
“好嘞,您係好安全帶。”趙師傅習慣性地提醒,卻沒得到任何回應。他發動車子,按照導航朝著郊區駛去。剛拐出市區,路燈就變得稀疏起來,最後徹底消失,隻剩下車燈照亮前方不足十米的路麵。道路兩旁的白楊樹在狂風中瘋狂搖晃,樹枝扭曲著拍打車身,發出“砰砰”的聲響,像是有人在外麵敲打車窗求救。
趙師傅偷偷抬眼瞥後視鏡,隻能看到後座一團模糊的黑影,那人似乎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坐著,連呼吸聲都聽不到。他心裡漸漸發毛,開了這麼多年夜車,什麼樣的乘客都見過,醉酒的、吵架的、甚至帶著刀的,但從來沒有人像今天這位一樣,渾身散發著讓人窒息的冰冷氣息。
“姑娘,這麼晚去王家墳村,是探親啊?”趙師傅試圖打破沉默,緩解心裡的不安。後座靜了幾秒,才傳來那毫無波瀾的聲音:“回家。”話音剛落,車窗外突然閃過一道慘白的閃電,照亮了後座的景象——黑色雨衣裹著的身影依舊端正坐著,可雨衣的帽子下,似乎空無一物,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趙師傅的心臟猛地一縮,腳下下意識地踩了下刹車。車輪在濕滑的路麵上滑出一段距離,才勉強穩住。“您沒事吧?”他強裝鎮定地問,手心已經被冷汗浸透。“開車。”後座的聲音依舊平靜,可趙師傅卻聽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
車子重新啟動,速度比之前慢了不少。趙師傅不敢再看後視鏡,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的路麵。雨越下越大,打在車頂的聲音像是無數隻手在拍打,讓人頭暈目眩。突然,後座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像是綢緞摩擦,又像是有人在低聲啜泣,細細密密的,順著座椅縫隙鑽到前座來。
“姑娘,您是不是不舒服?”趙師傅的聲音有些顫抖。那聲音停了幾秒,隨後變成了斷斷續續的嗚咽,夾雜著風雨聲,聽得人頭皮發麻。他再也忍不住,猛地踩下刹車,快速回頭看向後座——空的!原本坐著乘客的位置,隻剩下一件黑色雨衣攤在座位上,雨衣的領口還保持著剛才的形狀,仿佛那人剛起身離開。
趙師傅的心跳快要衝破胸膛,他手腳冰涼,喉嚨裡發不出一點聲音。怎麼可能?前後不過兩秒,車門沒開沒關,人怎麼會憑空消失?他顫抖著伸手去夠副駕駛的手電筒,手指剛碰到冰涼的金屬外殼,就聽到“哢嗒”一聲,後車門自己開了,又重重關上,那股熟悉的寒意再次彌漫整個車廂。
“開車。”女聲再次響起,就在他耳邊。趙師傅尖叫一聲,手腳並用的想要發動車子,可無論怎麼擰鑰匙,車子就是打不著火,儀表盤上的指針瘋狂跳動,發出“滋滋”的電流聲。他慌亂地摸出手機,屏幕上卻顯示“無服務”,連緊急電話都撥不出去。
車外的雷聲越來越近,每一次閃電都能照亮道路兩旁的樹林,那些樹枝在雨中扭曲成猙獰的形狀,像是無數個吊死鬼在搖晃。趙師傅抱著頭縮在駕駛座上,突然聽到車窗被輕輕敲響。他僵硬地抬頭,看到一張蒼白的臉貼在車窗上,長發被雨水打濕,緊緊貼在臉頰兩側,一雙空洞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
是那個女乘客!她的雨衣已經不見了,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衣服上還沾著泥土和水草。趙師傅認出那身衣服——十年前,他剛開出租的時候,曾經在王家墳村附近拉過一個姑娘,也是穿這樣的衣服,要去市區的醫院看生病的母親。後來那姑娘再也沒回來,聽說是在過河的時候,不小心掉進了被暴雨衝垮的橋洞,屍體半個月後才被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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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師傅,”姑娘的聲音清晰了許多,帶著一絲委屈,“當年你送我到橋頭,說前麵水太深,讓我自己走過去。你要是再送我一程,我是不是就不會死了?”她的臉慢慢貼近車窗,鼻子和嘴唇都開始滲出泥水,眼睛裡流出的不再是淚水,而是渾濁的河水。
趙師傅的腦海裡瞬間閃過十年前的畫麵,也是這樣一個暴雨夜,他把姑娘放在橋頭,看著她走進雨幕。後來聽說她出事,他還內疚了很久,可時間一長,就漸漸淡忘了。沒想到十年後,她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自己麵前。
“對不住,對不住啊姑娘!”趙師傅一邊哭一邊磕頭,“當年是我膽小,我不該讓你自己走的!”車窗上的臉漸漸模糊,姑娘的聲音也變得遙遠:“我不是要怪你,隻是想讓你送我回家。我爸媽還在等我呢……”
話音剛落,車子突然“嗡”的一聲發動了。趙師傅抬頭一看,車窗上的臉已經消失了,後座的黑色雨衣也不見了蹤影。他不敢多想,掛擋踩油門,朝著王家墳村的方向駛去。導航提示目的地就在前方的一片墓地,那裡有一座小小的墳塋,墓碑上刻著姑娘的名字。
趙師傅把車停在路邊,對著墳塋深深鞠了三個躬。就在這時,手機突然有了信號,一條十年前的未讀短信跳了出來,是那個姑娘發的:“趙師傅,謝謝您送我,等我看完媽媽就把車費轉給您。”他再也忍不住,蹲在路邊嚎啕大哭。
從那以後,趙師傅再也不在暴雨夜接去王家墳村的訂單。每當有人問起這件事,他都會拿出手機裡的短信,輕聲說:“做人啊,心裡不能有愧,不然就算過了十年,也過不去自己這關。”而那輛出租車的後座,再也沒有出現過穿黑色雨衣的神秘乘客,隻是偶爾在暴雨夜,會傳來一聲輕輕的道謝,隨風消散在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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