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夏天,海口的潮熱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裹得剛畢業的陳默喘不過氣。為了節省房租,他在海甸島西北隅的老城區轉了三天,終於被中介領著走進了“海濱花園”小區。說是花園,實則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老樓,牆皮因常年潮濕已斑駁脫落,露出裡麵暗黃色的磚麵,樓道裡永遠飄著一股黴味和老家具的木頭味。中介拍著302室的鐵門,聲音在空曠的樓道裡回響:“小夥子,月租八百,全海甸島找不到第二家,就是樓舊了點,不介意吧?”
陳默推開門,一股更濃重的黴味撲麵而來。房子兩室一廳,家具都是房東留下的老物件——掉漆的衣櫃、瘸腿的木椅,還有客廳牆上掛著的老式掛鐘,鐘擺搖晃著發出“滴答”聲,節奏慢得像要停擺。他摸著口袋裡僅有的幾千塊畢業補助,咬了咬牙:“就它了。”搬進來的頭一周,一切都還算平靜。陳默找了份新媒體編輯的工作,每天加班到深夜才回家,倒頭就睡,根本沒心思留意房子的異常。直到第七天,那場詭異的聲音第一次闖進了他的夢境。
那天淩晨兩點多,陳默被一陣“吱呀——吱呀——”的聲音吵醒。聲音很輕,卻像帶著某種穿透力,從隔壁臥室的方向傳來,像是有人拖著沉重的紅木家具在地板上摩擦。他迷迷糊糊地摸過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顯示247。“誰家大半夜搬家?”他嘟囔著翻了個身,試圖重新入睡。可那聲音斷斷續續,節奏始終均勻得詭異,既不加快也不停止,像一隻無形的手在反複拉扯他的神經。直到天快亮時,聲音才終於消失,陳默頂著黑眼圈起床,心裡滿是疑惑。
第二天晚上,陳默特意提前回了家,想問問鄰居是不是在搬家。301室住著一對老夫妻,開門的阿姨操著一口濃重的海南話,聽完陳默的問題後連連擺手:“後生仔,你隔壁沒人住的啦,303室空了好幾年咯!”陳默心裡一沉,追問:“阿姨,那這樓裡有沒有人深夜搬東西啊?我昨晚聽到很大的摩擦聲。”阿姨的臉色突然變了,擺著手關上了門,隻留下一句模糊的“彆問那麼多,晚上早點睡”。那扇門關上的瞬間,樓道裡的聲控燈突然滅了,隻剩下老掛鐘的“滴答”聲在黑暗中回蕩。
接下來的三天,那詭異的拖拽聲每晚準時響起,時間都在淩晨三點左右。陳默的精神越來越差,上班時頻頻走神,黑眼圈重得像熊貓。他開始留意這棟樓的異常:樓道裡的聲控燈總是在他經過時突然熄滅,303室的門把手上積著厚厚的灰塵,卻總在清晨時發現有細微的劃痕;樓下的阿婆每次看到他都欲言又止,最後隻塞給他一張黃紙,說是“保平安”。陳默本是無神論者,可在這日複一日的詭異中,心底的恐懼也像藤蔓一樣慢慢滋生。
第五天淩晨,拖拽聲再次響起。這一次,聲音比往常更清晰,還夾雜著微弱的音樂聲,像是老式收音機裡的戲曲。陳默猛地坐起身,胸腔裡的心臟狂跳不止。不知是恐懼催生出的勇氣,還是好奇心壓過了害怕,他突然想弄清楚,這扇鐵門後到底藏著什麼。他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脫掉拖鞋,光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音。客廳的掛鐘“滴答”作響,每一聲都像敲在他的心上。
他緩緩湊到貓眼上,起初隻看到一片昏暗——樓道裡的聲控燈不知何時滅了。就在他準備移開視線時,樓道儘頭的窗戶透進一絲月光,恰好照亮了303室的門口。一個身影靜靜地站在那裡,背對著他。那是個女人,穿著一件深藍色的斜襟旗袍,布料看起來很陳舊,卻漿洗得很平整。她的長發烏黑濃密,像瀑布一樣垂落,幾乎拖到腳踝。最讓陳默頭皮發麻的是,她懷裡抱著一台黑色的老式收音機,機身上的木紋已經磨損,裡麵正傳出咿咿呀呀的海南民謠,曲調婉轉纏綿,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淒涼,像是從遙遠的上個世紀飄來。
陳默的雙手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貓眼的邊緣冰涼刺骨。他想後退,腳卻像被釘在了原地。他看著那個身影,發現她一動不動,仿佛一尊雕塑,隻有懷裡的收音機在持續播放著民謠。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民謠聲,一種莫名的衝動驅使著他——他想看看她的臉。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就下意識地轉動了門把。“哢噠”一聲輕響,在寂靜的淩晨格外刺耳。
門剛打開一條縫,那道身影突然像被風吹散的煙霧一樣,瞬間消散在空氣中。陳默猛地推開門,樓道裡空無一人,隻有那台老式收音機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發出“滋滋”的電流聲。他僵硬地低頭,看到收音機的指針停在一個模糊的頻段,機身上還沾著一點暗紅色的痕跡。就在這時,客廳的老掛鐘突然“當”地響了一聲——指針恰好指向淩晨三點。
“3點……”陳默喃喃自語,突然想起中介帶他看房時,曾含糊地提過一句“這樓早年出過點事”。他衝回屋裡,抓起手機就開始搜索“海甸島海濱花園事故”。屏幕的光映著他蒼白的臉,一條2005年的舊聞跳了出來:“海濱花園小區火災致3人遇難,事發淩晨3點”。新聞裡寫著,火災發生在303室,起因是老式收音機短路,住戶是一對年輕夫妻,妻子是海南本地人,喜歡聽傳統民謠,火災發生時,她本有機會逃生,卻折返屋內搶救丈夫送她的收音機,最終沒能出來。新聞配的照片裡,年輕女子穿著深藍色旗袍,笑容溫婉,長發垂肩。
陳默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猛地扔掉手機,看著窗外泛起的魚肚白,第一次覺得黎明來得如此緩慢。那天早上,他沒去上班,而是收拾了所有東西,連押金都沒敢要。搬離時,他遇到了樓下的阿婆,阿婆看著他手裡的行李,歎了口氣:“後生仔,早走早好。那姑娘可憐啊,死的時候才二十五歲,她男人後來沒多久也走了,就剩她一個魂守在這兒,天天抱著收音機等天亮。”
陳默沒有回頭,一路跑出了小區。直到坐上出租車,他還能感覺到背後有一道溫柔又淒涼的目光。後來他換了工作,搬去了海口的另一端,再也沒去過海甸島的老城區。隻是每當淩晨三點醒來,他總會想起那扇斑駁的鐵門,想起樓道裡婉轉的民謠,還有那個穿著旗袍的女子——她或許從來都不是什麼“鬼”,隻是一個困在時光裡的人,守著自己的執念,日複一日地等待著不屬於她的黎明。
半年後,陳默偶然從同事口中聽到,海濱花園要拆遷了。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回去。他想,或許拆遷的轟鳴聲能打破那個困住她的循環,讓她帶著那台老式收音機,真正走向屬於她的天亮。而那扇鐵門後的腳步聲,和淩晨三點的民謠,也成了他心底一道永遠不會愈合的傷口,提醒著他,有些執念,比恐懼更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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