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的塵埃尚未落定,空氣裡還懸浮著靈骨科技特有的金屬腥氣。艾德琳靠在門框邊緣,左腿像斷線的傀儡般垂著——不是骨折,是神經信號徹底中斷,仿佛亞空間的毒液順著她剛才強行引導的能量流,滲進了脊椎骨縫。
她低頭看胸口,動力甲裂痕如蛛網蔓延,綠漬已退去大半,露出蒼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膚。但那不是痊愈,而是靈能核心開始反噬自身。每一次吸氣,肋骨都像被無數細針紮刺,呼氣時卻帶著灼燒感,仿佛肺葉正與某種不可見的存在爭奪氧氣。
“走。”她開口,聲音嘶啞得不像人類,“彆在這兒等我變成第二個賢者。”
雷煌站在五步外,右臂量子化痕跡已爬至肩胛,藍白電光在他指節間跳躍,像瀕死恒星最後的脈衝。他沒動,隻是將左肩舊疤對準她——那些角鬥場留下的傷痕,在崩塌餘波中竟微微發亮,如同回應某種古老的召喚。
“你動不了。”他說,不是疑問。
艾德琳笑了,嘴角血沫滑落,在塵埃中砸出微不可察的坑。她摸索著從胸甲裂縫裡摳出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靈骨芯片碎片——那是三年前一次任務失敗後嵌入她體內的殘片,從未啟用,隻為防萬一。
現在,就是那個“萬一”。
她將芯片按進胸口最深的一道裂痕,靈能瞬間被引導成定向束流,不再擴散,而是沿著崩塌殘留的能量軌跡,反向注入遺跡核心。地麵開始震顫,不是崩塌,是穩定——一種以生命為代價的錨定。
“你以為我在求救?”她喘息著,綠漬重新爬上頸側,但這次擴散速度慢了,“我在送你上路。”
雷煌右臂猛然握拳,量子態能量在他掌心炸開一道微型閃電。他本能想衝過去拖她走,可就在指尖觸及她肩甲的刹那,一股熟悉的靈能頻率湧入腦海——不是攻擊,是記憶:三年前那個雨夜,她替他擋下亞空間裂隙噴湧的腐化能量,碎片嵌入她胸口時,也是這樣笑。
舊疤突然劇痛,仿佛被那記憶點燃。
他收回手,五指死死壓住左肩傷疤,用痛覺壓製磁場暴動。這不是放棄,是承認另一種戰鬥方式。武道意誌對抗腐化,從來不止一種形態。
“替我看看……”艾德琳閉眼,綠漬幾乎覆蓋整張臉,隻剩一隻眼睛還能轉動,“那坐標儘頭有沒有光。”
雷煌沒說話,隻是將左臂橫在胸前,舊疤對準她心臟方向——那裡正傳來靈骨芯片與遺跡共振的低頻嗡鳴,像心跳,也像倒計時。
她的血滴落在他肩上,溫熱,帶著亞空間特有的微麻。疤痕短暫泛起金色漣漪,如同兩段斷裂命運強行焊接的焊點。
這不是告彆。
是托付。
雷煌轉身,一步踏出崩塌通道。火星深處的坐標在他義眼中閃爍,冰冷而清晰。他右臂能量仍在失控邊緣震蕩,但他不再試圖壓製——讓它燒吧,燒到儘頭,或許才能看清真相的形狀。
身後,艾德琳的聲音追上來,輕得像一片羽毛落地:
“如果你見到凱莉斯……告訴她,我不是不信命運,隻是不想讓它替我選。”
雷煌腳步未停,隻將左拳緩緩握緊,舊疤在掌心留下五道血痕。
通道儘頭,風開始流動,帶著鐵鏽與星塵的味道。
艾德琳睜開僅剩的那隻眼,綠漬已漫過鼻梁。她看著雷煌消失的方向,嘴角再次揚起,血沫順著下巴滴落,在晶體地麵上暈開一朵微型星雲。
她的手指無意識摳住胸甲裂縫邊緣,指甲崩裂,滲出血珠,卻仍死死嵌在那裡——仿佛隻要不鬆手,就能把最後一絲靈能送進核心,多撐一秒,他就離陷阱遠一秒。
晶體地麵映出她扭曲的倒影,綠漬如藤蔓纏繞五官,像一張正在成型的麵具。
遠處,崩塌殘留的能量場仍在嗡鳴,頻率逐漸與她心跳同步。
她的嘴唇無聲開合,吐出一句不屬於人類語言的禱文,靈骨芯片徹底熔化,融入血肉。
那一刻,她的意識沉入亞空間邊緣,看見無數可能性如星河炸裂——有的通向毀滅,有的通向新生,而其中一條,正被雷煌的腳步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