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血岩層如被撕裂的經脈般崩解,裂縫中噴湧出幽藍的量子蒸氣,像是整座遺跡在垂死喘息。重力場扭曲成漩渦,金屬肋骨般的支撐梁在相位偏移中熔斷,砸向地麵時濺起液態光流。雷煌半跪於傾斜的平台上,右臂殘端的銀紫脈絡仍在震顫,卻已不再與任何外源共振——那場對轟之後,賢者的信號消失了,隻留下祭壇深處緩緩開啟的靈骨基座,像一張無聲召喚的巨口。
他轉頭,看見艾德琳靠在斷裂的晶柱旁,肩甲碎裂,神經導管裸露在外,泛著焦黑的電弧。她的呼吸短促,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金屬灼燒肺葉的嘶響。靈能項圈早已熔化,邊緣嵌入頸側皮膚,滲出混雜著汞銀微粒的血珠。
“走。”雷煌伸手,磁場在掌心凝聚成牽引力場,“還沒結束。”
她沒動。
眼瞼微微抬起,瞳孔深處仍有殘存的預知餘燼在閃爍,像是被強行壓下的星圖。她看著他,不是看一個戰士,而是一個即將踏入終局的祭品。
“你聽見他說的。”她聲音低啞,卻異常清晰,“‘你是重啟’……而核心正在崩解。如果不穩住它,整個量子錨點會在十分鐘內塌縮。”
雷煌手臂一緊,磁場脈衝在指尖跳動。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但他不允許。
“那就一起走。”他低吼,左臂疤痕崩裂,伏爾康符文燃起暗紅,“我背你出去。”
“你背不動真相。”她終於開口,嘴角竟揚起一絲近乎禪意的笑,“也背不動命運。”
她抬起手,指尖劃過自己胸前動力甲的殘骸,一道被遺忘的審判庭密印浮現——不是封印,而是釋放協議。那是靈能殉道者的最終指令:以靈魂為燃料,逆向注入遺跡的靈骨共振網,強行延緩崩塌進程。
“你不是容器。”她盯著他,目光穿透裝甲與血肉,“你是武者。而武者的路,不該停在崩塌之前。”
雷煌沉默,機械教義眼中數據流瘋狂刷新,掃描著她的生命體征——心率187,神經電位紊亂,靈能儲備低於0.3。她連站都站不穩,卻要將最後一點存在化為支柱。
“你以為我不知道代價?”她冷笑,指尖已刺入胸甲縫隙,鮮血順著導槽流入內層靈骨回路,“我戴了二十年的項圈,就是為了壓製這股力量。現在……是它該還債的時候了。”
“閉嘴!”雷煌猛然踏前,磁場如鎖鏈纏向她的四肢,“我不需要誰替我犧牲!”
她沒有反抗。
反而輕輕抬手,靈能微光拂過他的右臂殘端——那一片銀紫脈絡正微微跳動,仿佛在回應祭壇深處的呼喚。
“你右臂的量子紋路,和基座完全匹配。”她低語,“但你還沒明白,為什麼隻有你能走進去。而我……是唯一能讓你走進去的人。”
話音未落,她指尖猛然下壓。
靈能如決堤之河,衝破最後一道神經閘門。她的身體瞬間繃直,七竅溢出帶著星塵的血霧,肩部殘留的亞空間綠漬在靈能衝刷下發出腐蝕性的尖嘯,如同活物哀鳴。她不是在釋放力量,而是在燃燒自己,將靈魂壓縮成一道純能錨釘,逆向刺入遺跡核心的量子裂隙。
轟——!
整片空間劇烈震顫,崩塌的節奏驟然減緩。那些墜落的巨石在半空中凝滯,晶血岩壁的裂痕停止蔓延,祭壇下方的靈骨基座發出低頻共鳴,仿佛被某種更高層級的協議暫時凍結。
雷煌被震退三步,磁場護盾自動展開,卻擋不住那一道道從她體內溢出的靈能波紋。那不是攻擊,是告彆。
“聽著。”她跪倒在地,雙手撐地,指尖已化為晶化殘渣,“賢者說上一個‘重啟’拒絕進入……可他沒說,是誰幫他關上了容器。”
雷煌瞳孔一縮。
記憶碎片閃現——門後的最後一幕:金色裝甲者轉身,權杖落下,容器封閉。而站在基座旁的,是一個身披審判庭披風的身影。
“是你……?”
她沒回答,隻是抬頭,嘴角滲血,眼神卻清明如初雪。
“走。”她聲音微弱,卻如鐘鳴,“找到答案。不是為了人類,不是為了機械教,也不是為了什麼狗屁救贖……是為了你。”
她抬起手,最後一次觸碰他的裝甲,指尖在胸甲上劃出一道血痕,形狀如靈族古文中的“啟”。
“一定要找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