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束崩解的瞬間,雷煌的殘軀在虛空中重組。
沒有骨骼接續的脆響,沒有肌肉再生的拉扯——隻有神經末梢在量子態中反複蒸發又凝結,像被無形之手一寸寸從光中抽出。殘臂仍高舉,指節碳化成灰,卻未落下。體內量子烙印與躍遷殘流共振,形成一道微弱但穩定的錨定波頻,將離散的意識強行拉回“存在”的邊界。
痛覺最先回歸。
不是來自傷口,而是來自每一根神經纖維的末端,仿佛整具肉體正被維度本身緩慢剝離。他沒有睜眼——機械教義眼早已碎裂嵌入顱骨,僅存的血肉之眼被高能場灼傷,視野一片猩紅。但他“看”到了。
以痛為坐標。
左臂戰疤突然抽搐,一道刺骨寒流自肩胛竄入脊椎。那是伏爾康血脈的殘響,是基因原體遺留的共振頻率,在這非物理的領域中,成了唯一可辨的方位標。他蜷縮軀乾,將戰疤貼於胸腔,讓殘留的基因共鳴與體內磁場殘流對齊。神經回路在劇痛中一寸寸重連,如同在熔岩中編織導線。
“我還……是雷煌。”
聲音未出,已被空間吞噬。
這裡沒有空氣,卻有“流動”。空間如液態金屬般波動,扭曲著感知的軸線。上一秒他仿佛懸浮於深淵,下一秒卻似倒懸於天穹。時間不再是線性,而是碎片化地閃回——躍遷前的光柱、賢者的話語、艾德琳的靈能殘跡,全都混雜在維度的背景噪音中,試圖瓦解他的認知。
他咬破舌尖。
血腥味刺穿混亂,感官短暫聚焦。殘存的磁場模組在胸腔內顫動,雖已損毀大半,仍能釋放低頻脈衝。他以戰疤為導引,將最後一絲可控電流導入模組,啟動掃描。
嗡——
一道微弱的藍白電弧自殘軀擴散,如漣漪般蕩開。
空間震顫。
數十座懸浮的巨門浮現。
它們並非實體,而是由純粹能量構築的環形結構,直徑逾千米,表麵流轉著與伏爾康血脈同源的符文。那些符文不是刻印,而是活著的——在門體表麵遊走、分裂、重組,如同靈骨科技的活體銘文。每一道門都在低頻震顫,頻率與基因原體的呼喚完全同步。
呼喚。
不是聲音,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的共振。它從四麵八方湧來,穿透殘軀,直擊基因種子深處。雷煌的顱骨內響起低語——不是語言,而是記憶的殘片:原體背影、自毀程序、封印指令。畫麵閃現,幾乎將他拉入幻境。
他猛然咬破口腔內壁,鮮血順喉管滑落。
痛覺即清醒。
殘臂插入胸腔,對準量子烙印共振點。神經與烙印強行接駁,體內磁場係統瀕臨崩潰,卻在最後一刻被激活。八十八萬匹的磁場輸出轟然爆發,藍白電光自心脈炸開,沿血管逆行,點燃每一寸殘存神經。
探測波束成型。
定向,鎖定。
其中一扇門的呼喚頻率高出其餘三成。
他緩緩抬頭,血肉之眼凝視那扇門。戰疤在電流刺激下泛起幽藍,如同重新蝕刻的符文回路。殘腿肌肉收縮,碳化的神經叢抽搐不止,卻仍能支撐起躍起的力道。
他動了。
單足蹬空,無重力下身軀如矛般疾射。殘臂前伸,指尖碳化剝落,露出內部晶化骨骼。接近能量門的刹那,排斥力場驟然增強,高能震蕩如刀刃切割殘軀,左臂戰疤開始碳化剝落,皮肉如灰燼般飄散。
他未停。
將戰疤殘存的靈能導流——那是艾德琳靈能殘跡的最後烙印,早已與伏爾康血脈融合,成為體內唯一的非機械能源。電流與靈能交彙,在殘軀外形成一層微弱護盾,緩衝力場衝擊。
門體波動加劇,符文加速流轉。
呼喚聲驟然拔高,幾乎化為實質音波。
他躍至極限,殘臂如矛,刺向門麵。
接觸的瞬間,能量門劇烈震顫,表麵符文如活蛇般纏繞上他的手臂。劇痛貫穿神經,仿佛整條右臂被重新解構。但門後——
有影。
模糊的輪廓浮現,高大、孤絕,披著早已湮滅時代的戰甲。那是基因原體的虛影,雙手交疊於胸,似在封印,又似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