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微顫,殘餘的電弧在指尖跳躍,掌心朝天,像是風中殘燭,忽明忽暗。雷煌的呼吸沉重而緩慢,每一次吸氣都牽動著左臂深處那道貫穿肩胛的舊傷,伏爾康基因鏈仍在搏動,如同沉睡巨獸的心跳,餘震未平。
他沒動。
不是不能動,而是不敢輕舉。脊椎電核進入深度冷卻,金屬骨骼發出細微的收縮聲,右眼機械義眼的數據流斷斷續續,視野邊緣不斷閃現錯誤碼,仿佛整套感知係統正被某種無形力量剝離。通道在他身後崩塌,鏽紅脈絡逐一熄滅,地麵龜裂如蛛網蔓延,每一步都可能踏空墜入維度褶皺的深淵。
但前方——有聲音。
不再是模糊的回響,也不是神經緩存中的加密信號。那是一種直接烙印在血脈裡的頻率,低沉、莊嚴,帶著遠古戰鼓般的節奏,一下一下敲擊著他體內最原始的基因印記。
基因原體的呼喚。
它來了。
不是幻覺。不是誘餌。就在剛才,那股順著基因鏈逆行而上的陌生波動,與呼喚同源,卻更像是一把鑰匙,插入了他意識底層的鎖孔。刹那間,殘存的痛覺、疲憊、磁場紊亂全部被重新編譯,化作可讀的指令流。
雷煌緩緩收掌,將最後一絲電能導入左臂疤痕。灼痛驟起,肌肉抽搐,但這痛是真實的,是活著的證明。他借著這痛,喚醒角鬥場時代的肉體記憶——那種在斷骨與撕裂中仍能站起的本能。
他邁步。
右腳落地時,足底釋放出低頻震蕩波,沿著尚未完全斷裂的鏽紅脈絡擴散。這是他在用身體校準方向,將每一次心跳轉化為導航信號。通道扭曲,空間褶皺隨機撕裂,虛空中浮現出短暫的鏡像路徑,真假難辨。但他不需要看。
體內奔湧的,是比感官更古老的導航。
三步之後,耳畔開始響起雜音。扭曲低語浮現,模仿著呼喚節奏,卻被血脈中的冷冽戰意瞬間撕裂。那道極淡的黑影掠過眼角,又瞬間消失,仿佛有人在遠處冷笑。
雷煌閉眼。
機械義眼強製關閉,視覺反饋切斷。世界陷入黑暗,隻剩體內血脈的搏動與外界磁場的震顫。他屏息,讓意識沉入基因鏈最深處,像一名老練的調律師,逐段篩查諧波純度。
真偽立判。
那些模仿音全是雜波,頻率偏移0.3赫茲以上,屬於非自然共振。唯有正前方那一道,純淨如刀鋒,帶著戰士之血獨有的冷冽質感。
他張口。
聲音沙啞,卻字字清晰:“吾血不墮,吾誌不熄。”
這是角鬥場時代的戰吼密語,隻有真正經曆過生死擂台的武者才懂其分量。話音落下的瞬間,體內基因鏈全麵共振,左臂疤痕泛起暗金光澤,所有雜音如遭雷擊,儘數潰散。
前方虛空,一道極淡的金色光痕浮現。
它不像能量束,也不似投影,更像是被某種意誌強行刻入空間的一道裂口,筆直延伸,貫穿崩塌的通道儘頭。光痕邊緣沒有溫度,也沒有輻射,卻讓人無法忽視——它是唯一的路。
曙光未至,但路已開。
雷煌睜眼,視野重啟,數據流強行聚焦於那道筆直延伸的金色光痕。他加快腳步,每一步都踩在鏽紅節點的殘餘能量點上,借力推進。然而越接近光域,重力負荷越強,仿佛整條通道正在坍縮成一點,宇宙本身在拒絕他的離去。
第五步,雙膝微沉。
第七步,額角滲出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