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掌心還懸在裂口邊緣,銀芒未散,卻已開始顫抖。電弧如風中殘火,在焦黑的右臂末端微弱跳動。他全身肌肉繃緊到極限,脊椎磁核的供能幾乎枯竭,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碎玻璃。裝置內部的能量仍在湧動,第三根導管深處傳來低沉的搏動,如同地底巨獸的心跳。
裂縫沒有繼續擴大。
活體金屬的邊緣泛起暗紅光暈,細微的紋路重新浮現,像是血管在皮下複蘇。再生機製正在重啟。
艾德琳跪坐在三步之外,左手撐地,肩甲上的綠漬停在鎖骨下方,但項圈滾燙,皮膚被烙出一圈焦痕。她額角滲血,那是靈能反噬撕裂毛細血管的征兆。可她的指尖仍貼著地麵,順著能量紋路感知那股即將閉合的防禦回路。
“它要收口了。”她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
雷煌沒應聲,隻是將左腳往前挪了半寸,用尚能發力的左腿支撐身體前傾。他的手掌離裂縫更近一寸,電弧試圖再次刺入,可輸出衰減得厲害,連穿透表層都變得艱難。
艾德琳閉上眼。
她不再調集體內殘存的靈能去壓製痛感,而是反向引導,將最後一點純淨能量壓縮成極細的一束,凝聚於眉心。這不是攻擊,也不是探測,而是一次精準的“穿刺”——沿著雷煌與裝置之間那條尚未斷絕的共振頻率,逆流而上。
她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顱內仿佛有刀片在刮擦。但她咬住下唇,硬是沒讓意識潰散。
靈能針狀流體從她指尖射出,無聲無息地鑽入裂縫。沒有光爆,沒有震顫,隻有一瞬的靜默。
然後,裝置內部的能量流動出現了斷點。
第三導管的充能節奏被打亂,原本平穩上升的壓力曲線猛地一抖,波動值飆升。外殼上的紅光閃爍不定,再生過程戛然而止。
雷煌立刻察覺。
他瞳孔收縮,機械教義眼自動捕捉到能量場的畸變軌跡。就是現在。
他不再依賴右臂,而是將左手掌心狠狠按進裂縫底部,五指張開,血從指縫滲出,滴落在內壁的符文鏈上。那些符文本是奸奇秘儀的造物,此刻卻因血液中的異質成分產生反應——一絲溫涼感自掌心擴散,那是不屬於人類血脈的痕跡,來自星痕族的靈骨共鳴。
相位耦合效應啟動。
活體金屬的愈合速度被強行拖慢,裂縫邊緣的蠕動停滯了零點七秒。
雷煌借力發力,脊椎磁核最後一股儲備能量被抽出,灌入左臂。電弧不再是平麵切割,而是旋轉成束,如同鑽頭般垂直貫入。銀芒暴漲,撕裂第二層傳導網,直插核心腔室外圍。
轟——
一聲悶響自裝置深處炸開,不是爆炸,更像是某種封閉結構被強行撬動。外殼大片剝落,露出內部交錯的晶管網絡,其中流淌著暗紅色的能量流。三條主導管中,第一條早已斷裂,第二條因艾德琳先前的震蕩波失衡而半毀,此刻第三條也出現明顯震顫,連接處的護盾開始龜裂。
“成了。”雷煌低語,聲音乾澀。
可他話音未落,整個腔室的重力再度扭曲。地麵紋路由猩紅轉為暗紫,一道道刻痕亮起,形成環形陣列。這不是防禦機製,而是緊急應對協議——裝置正嘗試自檢重啟,若讓它完成校準,所有損傷都將被逆轉。
艾德琳猛地睜眼。
她已經跪倒,膝蓋壓在碎裂的晶片上,卻沒有移動。她的右手抬起,顫抖著指向空中某一點。那裡什麼都沒有,但在她的靈能視野裡,有一道微弱的量子殘痕正緩緩浮現——那是凱莉斯留下的印記,曾與她靈魂綁定時烙下的坐標。
她不知道這痕跡為何還在,也不知道它是否還能響應。但她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
她將指尖劃過空氣,以意誌牽引那道殘痕,將其與自己的靈能殘流強行融合。刹那間,一股不屬於這個時空的頻率擴散開來,短暫乾擾了裝置的自檢程序。
0.8秒。
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