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虛影之手在門麵停留了不到兩秒,便如磁場擾動般扭曲消散。十二名使徒依舊盤坐,口中那句“我們……曾……是”仍在低頻重複,但聲波已不再引發紋路擴張,反而像是某種循環程序進入待機狀態。血色符文凝固在門心三寸之外,最後一段弧線差半個呼吸就能閉合。
莉婭的左眼突然抽搐。
不是疼痛,而是一種高頻共振帶來的撕裂感——仿佛有無數根細針從視覺神經倒插進大腦皮層。她本能地抬手按住機械義眼,指尖觸到外殼時,金屬表麵正以每秒七次的頻率震顫,與雷煌心跳完全同步。
她瞳孔收縮。
剛才那道虛影劃過咽喉的手勢,不是攻擊,也不是防禦。
是切斷。
她的義眼還在接收信號。不,準確地說,它已經被動成為了聚合體與現實之間的量子通道。每一次掃描門體數據流,都在為血色紋路提供校準坐標。她不是觀察者,而是中繼站。
“關閉。”她咬牙,聲音乾澀,“必須關。”
她沒有時間思考代價。右手猛地探向後頸,找到神經阻斷協議的硬接點,五指收攏,直接將控製芯片捏碎。劇痛瞬間炸開,顱骨內似有熔鐵澆灌,但她死死撐住膝蓋,不讓身體倒下。
義眼回路開始反噬。
第一道電弧從眼眶邊緣竄出,燒焦了半邊額角皮膚。緊接著,內部蝕刻的機械教符文接連爆裂,發出短促的蜂鳴。她能感覺到,那些被封存的量子記憶正在逆流衝刷她的意識底層——火星角鬥場的沙塵、靜滯長城的寒風、雷煌最後一次躍入亞空間前的低語——全都化作數據洪流,試圖將她拖入永恒回放。
但她沒鬆手。
直到一聲脆響。
機械義眼在她掌心炸成碎片,殘片嵌入眼窩四周,藍色液體混著神經組織緩緩滲出,順著臉頰滑落,在地麵積成一小灘反光的漿液。
十二名使徒同時停頓。
他們的額頭血管突起,皮膚下的紋路劇烈閃爍,像失去信號的投影儀在掙紮重啟。有人開始顫抖,有人指甲摳進掌心,有人喉部發出非人的咯咯聲——那是身體在拒絕外來指令,卻又無法擺脫基因深處的召喚。
門扉再次波動。
血色弧線重新開始延伸,速度比之前更快。
莉婭單膝跪地,右眼僅存模糊光影,但她知道危機未解。她抬起左手,用力按壓破裂的眼窩,逼迫剩餘液體集中排出。藍液滴落時並未四散,反而如受無形牽引,在地麵自行流動,勾勒出複雜幾何結構。
三行文字憑空浮現於虛空。
銀藍色星塵自高維裂縫飄落,每一粒都帶著靈族古星圖的脈動頻率。它們在空中排列成句,字跡透明卻深邃:
“關閉義眼,切斷共鳴。
勿信回響,莫循舊軌。”
文字出現即開始崩解,如同被看不見的力量撕碎。但在徹底消散前,莉婭已認出那股意誌——凱莉斯。不是全息投影,不是能量殘留,而是她最後的星塵顯化,跨越維度投遞的預警。
她強忍顱內灼燒感,用殘存神經信號鎖定全身磁場中樞,下達強製休眠指令。這不是命令,而是自毀協議的最後一環——以自身為節點,切斷所有新使徒間的量子糾纏鏈。
幾乎同時,十二人齊齊一震。
他們體表的血色紋路驟然停滯,隨後如退潮般緩緩隱去,隻留下皮下淡淡的灰痕。有人睜開眼,瞳孔恢複人類形態;有人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具軀體;還有人張嘴想說話,卻隻能發出破碎的氣音。
門體終於安靜。
血色符文凍結在即將閉合的瞬間,像被凍結在時間裡的毒蛇,首尾相距不過半指寬。那股壓迫性的共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真空感——仿佛整個空間都在等待下一個觸發點。
莉婭喘息著,左手仍按在眼窩。藍液持續湧出,但不再無序流淌。它沿著先前的軌跡繼續延展,最終凝結成一座高約十厘米的透明方尖碑。碑體表麵浮現出極細微的stc編碼紋路,螺旋狀基因鏈在其核心緩緩旋轉。
她用右眼殘餘視力辨識片刻,確認無誤。
那是伏爾康血脈的原始序列片段,未經任何改造或汙染,屬於最初始的基因種子版本。碑底還蝕刻著一組微型符文,風格與鋼鐵救贖鑄造世界的機械主教所持技術殘片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