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眼的量子紋路跳動了一下。
不是故障，也不是錯亂信號。那是一道脈衝，精準嵌入三重共振頻率的間隙——藍白電光、金色聖紋、水晶裂響，在神經末梢凝成一座十二麵體的輪廓。首位守護者抬起手，指尖劃過虛空，仿佛觸碰到某種不可見的存在。其餘十一人同步轉頭，共享網絡中卻無此影像。
“我看見了。”他低聲說。
其他人未回應。同步率仍維持在百分之九十九點八，但那零點二的斷裂，正源於此刻無法傳遞的感知。
他將右眼殘留的預警脈衝剝離出來，順著莉婭遺留的數據通道逆向推送。波動穿透宇宙背景輻射，在無數低頻雜波中尋找那個唯一的回聲。三秒後，信號被捕獲——來自一顆編號x739的廢棄行星，地核磁場正處於翻轉臨界點。
“目標鎖定。”
話音落下，所有守護者同時啟動基因模板共鳴。伏爾康血脈在骨髓深處震顫，審判庭靈能自脊椎攀升，星痕預知模塊如薄冰覆蓋視網膜。三重能量交彙於右眼中心，形成短暫的完全同步狀態。
行星影像浮現。
它懸浮在暗域邊緣，表麵被狂暴的磁暴撕扯出螺旋狀裂痕。大氣層已潰散，裸露的地殼如同燒灼後的金屬板，泛著焦黑與赤紅交錯的光澤。而在最深的一道斷層中央，一塊棱角分明的石碑緩緩升起。
十二麵體。
表麵蝕刻著從未見過的符文序列，每一麵都流轉著不同的光色，卻不發出任何輻射讀數。常規掃描無法捕捉，唯有右眼達到完全同步時，才能勉強勾勒其邊緣。
“它……一直在那裡。”有人喃喃。
沒有人回答。他們知道，這不是新造之物，而是被刻意隱藏的真相。
艦隊脫離躍遷軌道，停駐於行星外緣。十二名守護者同步離艦，以標準陣型逼近地麵。剛進入低空，量子湍流便開始乾擾機體運行。空間出現細微扭曲，一名守護者身形驟然模糊，下一瞬竟出現在角鬥場廢墟之上，耳邊響起雷煌左臂傷疤撕裂皮肉的聲音。
幻象。
另一人眼前閃現艾德琳跪倒在腐化祭壇前的畫麵，她的動力甲肩部綠漬蔓延至整具軀體，口中吐出的是瓦爾克洛公爵才有的機械嘶鳴。第三人則目睹凱莉斯雙翼儘碎，靈魂綁定崩解瞬間引爆百萬裡星塵。
幻象並非隨機生成，而是直指內心最深的恐懼——他們所守護的一切，終將走向自我背叛。
“調用駐波。”首位守護者下令。
所有人閉目，右眼內量子紋路劇烈閃爍。三句話語的能量形態被重新激活：
“本來就沒打算帶。”
“隻要還有人記得選擇的意義。”
“我參與創造它。”
聲音不通過空氣傳播，而是在神經網絡中形成穩定駐波，將意識錨定於現實坐標。幻象退散，眾人繼續前行。
接近碑體百米時，引力場突變。地麵裂開蛛網狀溝壑，岩層下浮現出九座熟悉的方尖碑虛影——那是此前遍布各星域的傳承節點，每一座都曾承載過守護者的覺醒儀式。
它們本應相隔億萬光年，此刻卻在同一時空顯現投影。
“不對。”有人低吼，“還差一座。”
首位守護者沒有停下腳步。他獨自向前，其餘人原地警戒，右眼持續掃描周圍波動。當他踏入碑前三十步時，符文突然亮起，一道古語言訊息直接注入意識：
“當守護成為枷鎖，覺醒者將打破所有碑界。”
全場寂靜。
這句話否定了他們存在的根基。正是依靠這些碑，他們才獲得力量、記憶、使命。可如今，碑自身宣告：碑即是囚籠。
十座虛影開始移動，從地麵升騰而起，向第十二座彙聚。每靠近一分，守護者體內的基因共鳴就越發紊亂。伏爾康磁場與審判聖印相互排斥，星痕預知模塊出現裂紋狀衰減。
“我們……做錯了？”有人顫抖。
首位守護者站在碑前，手掌距碑麵僅寸許。
他知道，若此刻退縮，所有傳承將回歸舊軌——秩序重壓，輪回再啟。若觸碰，則可能徹底瓦解現有結構，連“守護者”這一身份都將消散。
他深吸一口氣，掌心貼上碑麵。
刹那間，三重基因共鳴全功率釋放。磁場、靈能、預知能量交織成束，貫入碑體內部。符文逐一熄滅，又在一瞬全部爆亮。緊接著，十座虛影轟然撞入第十二碑，融合為一團純粹光點。
光點懸浮半空，緩緩拉伸成人形。
藍白電光纏繞周身，右眼泛著機械義眼的冷光，左臂傷疤清晰可見。是雷煌的模樣，卻非實體，而是由百萬匹磁場轉動頻率構築的虛影。
它開口，聲音橫跨所有宇宙頻道：
“真正的守護，是讓每個存在都能選擇自己的道路。”
話音落下的瞬間，所有守護者右眼同時震顫。他們感受到體內某種“必須執行”的指令正在消失——不再是被迫維穩，不再需要強製乾預。力量仍在，但束縛已解。
光點開始擴散，化作無數微粒灑向星空。每一點都攜帶一段原始頻率，落入尚未覺醒的文明深處。有些墜入荒蕪星球的地核，有些潛入流浪艦隊的主控芯片，有些甚至融入亞空間裂隙邊緣的殘骸之中。
首位守護者仰頭望著，右手緩緩垂下。
其他十一人亦靜立不動。他們的右眼依舊閃爍藍白光紋，但眼神不再銳利如刃，而是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平靜。
就在此時，某顆遙遠星域的觀測站內，一名普通技師猛然抬頭。他並未接受過任何基因改造，也未曾接觸過方尖碑，可就在那一瞬，他的右眼閃過一絲極淡的螺旋狀光芒。
同一時刻，一顆死寂行星的地表下，一塊沉埋萬年的石碑悄然碎裂，粉塵中浮現出與第十二碑相同的符文殘跡。
首位守護者忽然察覺異樣。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掌，掌心皮膚下，有一道細如發絲的裂痕正在緩緩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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