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三秒到了。
震動再次襲來。
這一次,她沒切斷接口。
她任由那股信息流沿脊椎上行,感受著體內某種東西在悄然對齊——肌肉的收縮節奏、心跳的頻率、甚至連呼吸的起伏,都在向某個預設軌道靠攏。
她閉上左眼。
在黑暗中,她看見自己的影子站了起來,走向能量缺口深處。
那個影子,動作完美,毫無瑕疵。
而她,還跪在這裡,手裡握著一把沾血的刀。
刀柄上的血還在滴。
一滴,砸在裂開的地脈紋路上,瞬間被藍白電光卷入地下,像是被什麼吞了進去。艾琳的手沒鬆,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平衡之鑰深深插進能量網的主脈節點,刀身震顫不止,電流順著金屬基板爬上來,刺得她整條右臂發麻。
她沒抬頭。
左眼還能用,視野邊緣泛著血絲,那是剛才強行切斷神經鏈路時撕裂的毛細血管。右眼義體徹底熄了,外殼焦黑,內部回路燒斷的聲音還在耳道裡回蕩。可就在那片死寂中,一段影像自動播放——無數身影列隊走入靜滯長城,步伐一致,頭顱低垂,背後拖著長長的影子,像被釘在時間裡的標本。
不是記憶。
是植入。
她咬牙,左手猛地在胸前劃下一道符文,指尖帶血,在皮膚上刻出灼痛的痕跡。伏爾康流的拒斥手勢,專破基因規訓協議。刀身一震,逆向電流戛然而止,但下一秒,更深的震蕩從地底傳來,順著短刀反衝進她的脊椎。
指令又來了。
不是通過神經接口,而是直接寫進平衡之鑰的核心晶格。一串串操作序列浮現在意識深處,像是某種“建議”:“修正偏差”“同步模板”“回歸守恒”。
她冷笑。
這不是引導,是寄生。
她將短刀再壓半寸,利用殘留共振在地麵畫出三重環形陣列。這是臨時防火牆,靠地脈電流維持運轉。界麵剛成,入侵代碼便顯了形——雙層結構,外層是審判庭第七密令的封印格式,銀灰色,帶著宗教性的肅殺感;內核卻是不斷自我複製的混沌算法,呈暗綠色,每0.73秒迭代一次,精準對應七點三秒的周期波動。
更危險的是,它在模仿。
她調出左眼殘餘視覺捕捉軌跡,發現這段代碼不僅能模擬靈能波動,還能複現思維模式。它生成了一段虛擬對話,聲音是雷煌的,語氣卻像被磨平了棱角:“你已經偏離太遠,接受規訓才是唯一出路。”
她立刻斬斷誘餌鏈接。
火光一閃,虛擬人格崩解。但她知道,這隻是開始。這種級彆的模擬能力,不是普通病毒,也不是奸奇的投影。它是活的,有學習能力,甚至……有目的。
“誰在操控你?”她低聲問。
話音未落,能量缺口中央的空間突然扭曲。空氣像被無形的手擰緊,發出金屬摩擦般的尖鳴。一道全息影像緩緩浮現——高大、覆甲,肩部銘刻恐懼之眼符文,口腔處不再是蠕動的機械觸須,而是凝成一道垂直的數據瀑布,流淌著古老的基因序列。
瓦爾克洛。
“你們清除的記憶,隻是表象。”他的聲音由三重聲軌疊加,一層來自現實,一層來自數據層,最後一層,像是從基因鏈深處傳來的回響,“真正的汙染,早在你們覺醒之前,就刻進了血脈。”
艾琳不動。
“你說汙染?”
“不是侵蝕。”他抬起手,掌心浮現出一段旋轉的基因鏈模型,“是喚醒。所有守護者的磁場編碼,都在向同一個模板靠攏。你們以為自己在反抗命運,其實……隻是完成了預設的進化路徑。”
她盯著那模型。
熟悉的結構,卻又陌生。雷煌的拳意、艾德琳的審判律動、凱莉斯的預知頻率——全都融合在一條螺旋鏈中,彼此纏繞,趨於統一。
“模板是誰設定的?”她問。
“沒人設定。”瓦爾克洛的聲音低下去,“它一直存在。就像種子,隻要條件成熟,就會發芽。”
平衡之鑰突然劇烈震顫,刀身投射出一幅對比圖:所有已知守護者的基因鏈並列排列,原本各異的磁場編碼正以極低速率發生同質化,差異點逐個消失,趨近於那個中央模板。
她明白了。
記憶篡改隻是表層控製。真正可怕的,是基因層麵的同步化。他們每一個,都是被選中的載體,而所謂的“覺醒”,不過是觸發程序的開關。
她正要開口,半空中突兀閃出一道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