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地脈的殘響還在顱骨裡震蕩。
艾琳撐起身體,右臂神經束像被燒紅的絲線貫穿,每一次抽搐都牽動肩胛深處的舊傷。平衡之鑰斜插在碎裂的地麵上,刀身布滿蛛網狀裂痕,凱莉斯的信號液正從槽口滲出,混著她的血滴進岩縫。她沒去拔刀,而是用左手死死壓住右肩後側的節控點,強製切斷三段痛覺回路。
遠處,躍遷平台的光斑早已熄滅,隻留下一圈焦黑的環形刻痕。塵土排列的文字也已散落,但那行字——“第一次曆史修正行動,執行者:艾琳,結果:失敗”——卻像烙鐵印進了意識底層。
她閉眼。
不是為了恢複,而是為了剝離。剝離情緒,剝離悔意,剝離那個瞬間的遲疑。她不再追問“為何失敗”,而是問:“誰設定了這個結局?”
雷煌的虛影在餘震中浮現,半透明的身體不斷剝落微光,仿佛隨時會被亞空間亂流卷走。
“你還想追?”他的聲音斷續,像是從極遠的頻率傳來。
艾琳睜開眼,一掌拍向地麵。
平衡之鑰嗡鳴震動,殘存的量子共振協議被強行喚醒。她將左掌割開,鮮血順著刀槽流入核心模塊。血液與凱莉斯殘留信號融合的刹那,刀尖爆發出一道不穩定的藍芒——非同步感知模式啟動。
時間感消失了。
她不再感知“現在”,而是同時捕捉到過去十七分鐘內的所有能量軌跡。火星監牢的地脈、觸須集合體撤離時的扭曲波紋、g007容器破裂瞬間的能量逸散……所有線索逆向回溯,最終彙聚成一條暗紅色的脈絡,直指深空。
“源頭不在火星。”她低聲說,“在恐懼之眼。”
雷煌虛影微微一震:“你確定要走這條路?那裡是黑洞的墳場,連靜滯長城都不敢標記它的坐標。”
“它標記了。”艾琳拔起短刀,踉蹌站起,“靜滯長城的能量核心頻率,和這條軌跡完全一致。有人把遠古能源藏在那裡,還用審判庭的禁咒做了偽裝。”
她啟動躍遷協議,輸入坐標。係統警告彈出三次,都被她手動跳過。最後一次,屏幕閃出一行符文——機械教第七律令:不得追溯未登記之源。
她冷笑,用刀尖劃破指尖,將血塗在識彆區。
“我不是來登記的。我是來挖墳的。”
亞空間裂隙開啟的瞬間,引力潮汐撕扯著她的護甲。雷煌虛影勉強維持形態,擋在她前方,替她承受第一波亂流衝擊。他的影像開始斷裂,每一秒都在失去細節。
“奸奇的意誌……會讀取你的記憶。”他艱難開口,“彆讓它看見你發誓那天的臉。”
艾琳沒答。她知道他在說什麼——三百年前,她在審判庭密殿簽下巡者誓約的那一刻,靈魂就被種下了可被追蹤的錨點。而現在,她正沿著敵人的能量鏈反向爬行,每一步都在暴露自己。
她閉上眼,再次激活非同步感知。
幻象立刻襲來。
她看見年輕的自己跪在青銅祭壇前,手按《淨化法典》,念出誓詞。燭火搖曳,投影牆上浮現出審判庭曆代巡者的麵孔。一切如常,直到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牆上的影子沒有消散,反而轉向她,嘴角裂開,吐出一個不屬於人類語言的音節。
那是汙染的起點。
她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衝上鼻腔,現實回歸。
“我看見了。”她喃喃道,“但我沒停下。”
雷煌虛影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中似乎有某種東西鬆動了。
他們穿越三重亂流區,終於抵達恐懼之眼星門邊緣。
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
一座坍塌的星門殘骸懸浮在虛空,其結構明顯屬於靜滯長城時代,但表麵覆蓋著後期加裝的機械教符文陣列。而在星門之後,是一片絕對黑暗的球體——黑洞視界,直徑不足百公裡,卻散發著足以扭曲星域的引力波動。
更詭異的是,黑洞周圍漂浮著無數晶體碎片,每一片都呈六棱柱狀,表麵蝕刻著審判庭禁咒:
此路不通,回頭是岸。
艾琳靠近時,碎片自動重組,形成環形封鎖陣列。一股強磁場抑製力場擴散而出,直接壓製她的靈能輸出。平衡之鑰的藍光黯淡下來,刀身發出不堪重負的震顫。
“這是針對你的。”雷煌虛影低語,“艾德琳的晶體,本該隻對她生效。但現在,它們認你為‘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