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指尖剛從控製台邊緣收回，那道由電弧灼出的刻痕尚在冒煙。他右臂垂落身側，肌肉間殘存的電流仍在皮下竄動，像未熄的餘燼。艾德琳背起凱莉斯時動作一滯，動力甲關節發出短促的警報聲，她咬牙壓住左肩錯位的痛感，一步踏出廢墟走廊。
“坐標已鎖定。”賢者的聲音從腕部信標傳出，語調平穩卻帶著金屬共振特有的冷感，“向北三百步，進入地表觀測站b7，門禁係統已解除。”
雷煌撐著牆壁起身，左臂舊傷隨動作繃緊，皮膚表麵浮起細微的紋路，如同沉睡的電路被重新喚醒。他沒說話，隻將手掌貼在通道側壁的能量導管上。一道微弱藍光順著金屬槽流向儘頭，激活了最後一段應急照明。三人影在斷續亮起的燈線下快速移動，身後井口深處，那扇不該存在的門輪廓正緩緩消隱。
觀測站內部布滿塵灰，主控台半塌，但生命維持艙仍能運作。艾德琳將凱莉斯放入維生液中，透明導管立即接駁至頸側神經接口，淡綠色流體開始循環。凱莉斯雙目緊閉，水晶骨翼裂痕縱橫，邊緣已有部分化為粉末飄散。
“靈魂錨點正在崩解。”賢者投影浮現於艙頂，金色裝甲泛著冷光，銜尾蛇權杖輕點地麵，一圈符文自杖尖擴散，“三重存在軌跡已被侵蝕，若不重建同步頻率，她的預知能力會徹底瓦解。”
雷煌站在艙外，盯著那對殘破的骨翼。“要怎麼做？”
“靈骨科技可重構靈能結構，但需要穩定源。”賢者抬起權杖，指向雷煌，“你與她有量子綁定，你的磁場脈衝能模擬她原始能量波形。必須由你提供初始共振。”
雷煌脫去外甲，露出右臂龜裂的皮膚。電弧仍在斷裂的紋路間遊走，每一次跳動都牽動神經抽搐。他伸手按向維生艙接觸板，掌心與凱莉斯的手掌隔液相貼。
瞬間，一股寒流逆衝而上。
他的意識被拽入一片灰白空間——無數碎片懸浮其中，每一片都映出凱莉斯的不同模樣：跪於聖殿、懸於虛空、化為塵埃。這些影像不斷碎裂又重組，仿佛時間本身在撕扯她的存在。
“聽我指令。”賢者聲音穿透混沌，“引導你的電脈衝，頻率七點三赫茲，與她腦波同頻。不可過載，否則會引發記憶逆噬。”
雷煌咬牙，調動殘存力量。藍白電光自指尖滲出，穿過維生液，沿著凱莉斯手臂蔓延至骨翼根部。裂隙中泛起微光，像是熄滅已久的星火重燃。
突然，凱莉斯身體一震，骨翼劇烈顫動，三道閃光接連爆開。
“她在回溯！”艾德琳低喝，迅速調整導管輸出，“深層意識正在反湧！”
畫麵在雷煌腦海中炸開——
一座深埋岩層之下的祭壇，四周刻滿倒置的機械教符文。中央平台懸浮著一具軀體，全身覆蓋黑鐵裝甲，頭顱裸露，顱骨上嵌著旋轉齒輪，腦髓與金屬絲纏繞成團。那不是活人，也不是機器，而是某種被強行縫合的存在。
鏡頭拉遠，一條由血肉與青銅管道交織而成的靈能通道自祭壇延伸而出，穿透地殼、大氣、軌道屏障，直連向遙遠星域中一個披掛重甲的身影。那人胸甲銘刻恐懼之眼圖騰，口腔裂開，伸出數條機械觸須，正與祭壇中的領袖同步律動。兩顆大腦中的齒輪以完全一致的節奏旋轉，如同共用一顆心臟。
“不是操控……”雷煌聽見自己喉嚨裡擠出這句話，“是共生。”
畫麵驟斷。
他猛地抽手後退，維生艙警報蜂鳴。凱莉斯猛然睜眼，瞳孔銀白收縮成線，呼吸急促如風箱拉動。她抬手抓住最近的人——是艾德琳的護臂。
“他們共享思維。”她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從砂石中磨出，“黑暗機械教的領袖……隻是瓦爾克洛的另一個容器。他們的靈魂，在同一個頻率上呼吸。”
艾德琳立即接入神經視界記錄模組，全息屏彈出剛才的影像殘幀。賢者沉默片刻，權杖輕顫。
“這解釋了stc殘片為何能持續運行。”他道，“它並非獨立係統，而是通過靈魂鏈接，接受來自混沌神選的實時指令。摧毀殘片本身無意義，除非斬斷那條通道。”
雷煌靠在牆邊，右臂抖得厲害，電弧幾乎熄滅。他低頭看手，掌紋裡還殘留著一絲不屬於自己的光。
“為什麼是我看到的？”他問。
“因為你觸碰了她的記憶核心。”賢者回答，“量子綁定讓你成了接收端。但這畫麵……不是單純的預知，是她被吞噬時，從敵人意識裡撕下的片段。”
艾德琳關閉記錄儀，轉向雷煌：“你能再進入一次嗎？確認坐標？”
“不行。”凱莉斯突然開口，聲音雖弱卻堅定，“那種連接會加速我的崩解。剛才那一瞬，我已經失去了對過去五年的感知。”
雷煌抬頭，看見她抬手撫過骨翼，指尖落下幾粒晶屑。修複尚未完成，裂痕依舊遍布。
“那就靠這一段。”他說，“足夠了。”
賢者投影開始解析影像數據，符文在空中流轉重組。艾德琳檢查動力甲狀態，項圈溫度仍偏高，但她已重新校準了靈能輸出模塊。
“我們必須行動。”她說，“如果他們真的共享意識，那麼基地裡的每一個指令，都是瓦爾克洛親自下達的。”
雷煌活動右臂，肌肉發出輕微撕裂聲。他知道這具身體撐不了太久，量子化正在侵蝕神經末梢。但他也清楚，有些戰鬥不能等完美狀態。
“目標不再是摧毀殘片。”他站直身軀，電光再次從疤痕縫隙滲出，“是切斷那條通道。直接打穿容器的心臟。”
凱莉斯望著他，銀瞳微微顫動。
“你要去殺一個同時存在於兩個地方的敵人。”
雷煌握拳，掌心火花一閃。
“那就讓我的拳頭，比他的頻率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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