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手指抽動,嘴唇微啟,吐出一個字。
艾德琳倒在他身旁,指尖還勾著他的護腕。她沒有回應,呼吸淺得幾乎察覺不到起伏。凱莉斯跪在她身側,掌心貼上她額頭的瞬間,一股冰冷的反震力自接觸點蔓延開來,像是觸碰了一具封存千年的遺骸。
賢者單膝撐地,權杖斜插岩層,殘餘的相位護罩在兩人上方微微波動,如同風中殘燭。裝甲裂縫間滲出暗金液體,在空氣中凝成細絲,纏繞著斷裂的導管末端。他未再言語,隻是將最後可用的數據流導入地麵符文陣列,試圖維持那層薄如蟬翼的屏障。
艾德琳的意識早已脫離軀殼。
她站在一片無邊的灰白空間裡,腳下是刻滿審判庭律令的石板,每一道裂痕都對應著她曾親手簽署的處決令。頭頂沒有天穹,隻有一道懸浮的金色徽記——三重火焰環抱利劍,那是她發誓終身侍奉的象征。
“你已逾越界限。”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不是一人,而是無數審判官的合音,“禁術啟用,靈能透支,為異端獻祭生命本源。此等行徑,與混沌信徒何異?”
石板開始崩解,碎片沉入虛空。她的雙腳懸空,卻感覺不到墜落。一尊由光構成的高階主教虛影浮現眼前,手持淨火權杖,目光如刀。
“我……沒有背叛。”她開口,聲音乾澀,“我隻是選擇了該守護的人。”
“守護?”虛影冷笑,“你的職責是裁斷,而非拯救。你動搖了秩序的根基。”
畫麵驟變。
她看見雷煌右眼銀光驅散暗紅,左臂電光重新凝聚;看見凱莉斯將骨翼碎片嵌入肩胛,忍痛支撐預知;看見賢者拆解權杖回路,隻為換取十秒延緩。這些畫麵不屬於記憶,而是某種更深層的存在——它們是她行動所引發的因果漣漪。
“若裁斷意味著毀滅,那我不再執劍。”她說。
“那你便是失格者。”虛影抬手,空中浮現出一道封印符文,“放下執念,回歸教條。否則,你將被抹去。”
符文逼近,寒意刺骨。就在即將觸及眉心之際,另一幕閃現:她指尖劃過自己心臟位置,割斷最後一道自保機製。那一劃,不是衝動,不是瘋狂,而是清醒認知下的決斷。
她記得那一刻的寂靜。
也記得銀焰貫入雷煌胸腔時,那種仿佛靈魂被抽離又歸位的共鳴。
“我不是為了成為誰的工具而活著。”她低聲說,“我是為了不讓光明熄滅。”
符文停住。
灰白空間開始震動,石板徹底粉碎,主教虛影發出怒吼,卻被一陣低沉的吟誦壓下。
那聲音古老,不屬於任何現存文明,卻直抵心靈深處。
“真正的守護,是遵循內心的光明。”
艾德琳抬頭。
一道門出現在前方,門後是熾烈白光,門框上蝕刻著機械教失傳的初代stc銘文。門內傳來召喚,要她舍棄身份、頭銜、過往一切,隻以純粹意誌踏入。
但她沒有動。
身後,主教虛影仍在咆哮教義,聲浪如潮。
麵前,光門靜默等待,不催促,也不強迫。
她立於中間,閉目。
“我不是叛徒,也不是聖徒。”她睜開眼,直視兩者,“我是選擇者。”
話音落下,主教虛影轟然碎裂,化作灰燼飄散。光門無聲開啟,卻沒有吞噬她,隻是釋放出一絲暖流,拂過她的意識核心。
她感到某種東西在體內蘇醒——不是力量,不是記憶,而是一種久違的確認:她所做的一切,皆出於本心,無可悔改,亦無需寬恕。
現實中的高岩平台,艾德琳的眼皮輕輕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