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弧順著雷煌的掌心爬過,不再狂躁,而是像被什麼牽引著,微微震顫。他站在晶化道路的儘頭,右腿肌肉仍有一絲抽搐,但已能穩住重心。那股從遠方傳來的頻率,與伏爾康基因深處某段沉寂的序列產生了共鳴,像是戰鼓在骨髓裡敲響。
艾德琳單膝點地,取下頸間的靈能項圈。金屬外殼燙得幾乎握不住,邊緣漆皮剝落,露出底下燒焦的線路。她將它按進裝甲縫隙,借由內部冷卻槽導熱。肩甲上的綠漬已經蔓延到鎖骨下方,觸感黏膩,但她沒去碰。指尖輕點戰術界麵,波形圖緩緩展開——一道穩定的能量脈衝自前方建築釋放,周期精確到毫秒,與stc殘片中記載的初代供能協議完全吻合。
“不是陷阱。”她低聲說,“是源。”
凱莉斯靠在一塊崩塌的能量碑石後,殘翼收攏於背,裂痕在昏光下泛著細碎熒光。她閉眼,嘗試以靈魂綁定的量子通道探向那座懸浮建築。預知回路剛一展開,便撞上一層無形屏障,反彈的震蕩讓她喉頭一甜。但她捕捉到了一點東西——不是畫麵,不是聲音,而是一種“重啟”的意象,如同種子破殼前的靜默。
她睜開眼,聲音沙啞:“沒有死亡預兆……隻有開始。”
雷煌向前半步,機械右眼啟動全頻掃描。視野中,整座建築由流動水晶構成,表麵蝕刻著與賢者歐米伽相位裝甲同源的符文陣列,光芒如呼吸般明滅。它並不坐落在地麵,而是懸停於百米高空,底部延伸出十二道光索,錨定在環形基座上。每一根光索都像活體神經,在空氣中輕微搏動。
而在基座周圍,有東西在移動。
“十二個。”雷煌壓低聲音,“軌跡閉環,間隔均勻,不是巡邏,是巡禮。”
那些存在介於實體與能量態之間,身形模糊,輪廓隨光線扭曲。它們沒有固定形態,時而拉長如影,時而收縮成團,但每一次經過光索連接點時,都會短暫顯現出類人結構——肩部有角狀突起,背部延伸出類似導能脊的構造,胸口則浮現出不斷旋轉的微型符文輪。
“不是生物。”艾德琳盯著數據流,“是守衛機製的具象化,某種基於信仰與能量共振生成的自律存在。”
“管它是什麼。”雷煌握緊拳頭,電光在指縫間跳躍,“隻要擋路,就是敵人。”
“不。”凱莉斯突然開口,“它們不是來殺我們的。”
兩人同時看向她。
她抬起手,指向最靠近左側的一具守衛。就在那一瞬,那道身影略微偏移了原定軌跡,多停留了0.3秒,正對他們的方向。雖然沒有五官,但他們都能感覺到——它在“看”。
“它們知道我們來了。”她說,“甚至……可能一直在等。”
空氣凝滯了一瞬。
雷煌冷笑:“等我們送死?”
“等一個符合條件的存在。”艾德琳緩緩站起,抹去嘴角滲出的血絲,“這種防禦層級,不會允許混沌腐化輕易侵入。它們篩選的不是身份,是狀態。”
她調出靈能反饋記錄:“我體內有過載殘留,但未失控;你右腿量子失衡,但被壓製;凱莉斯骨翼破碎,卻仍在共振。我們三個,剛好處於‘臨界穩定’區間——既未被亞空間吞噬,也未完全脫離變異進程。”
“換句話說。”雷煌眯眼,“隻有快死的人,才能靠近它。”
“不是快死。”凱莉斯輕聲糾正,“是正在重生。”
遠處,一座守衛緩緩抬臂,掌心朝上。一道微弱光流自其體內升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幾何軌跡——三角嵌套圓環,中央一點星芒。
雷煌瞳孔驟縮。
那是伏爾康戰士最後一代戰團留下的信標符號,早已失傳於帝國檔案。
“它認得我。”他說,聲音發緊。
“不止是你。”艾德琳盯著自己的戰術屏,畫麵中,另一具守衛同步浮現圖案——審判庭初代淨化者的徽記,外圍纏繞著一段斷裂的禱文。
她的手指微微發抖。
“它知道我的來曆。”
凱莉斯沒有說話。她隻是緩緩張開殘翼,任由裂縫中溢出的光與遠處守衛掌心的粒子流產生微弱共鳴。在那一瞬間,她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麵:無數破碎的靈魂被吸入光柱,重組、提純、再投射出去——不是毀滅,是鍛造。
“這不是避難所。”她終於開口,“是熔爐。”
三人沉默佇立,風從高處灌下,卷著灰白塵埃掠過裝甲接縫。
雷煌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電弧依舊跳動,但節奏變了,不再受他控製,而是與那建築的呼吸同步。他想起角鬥場最後一戰,當所有對手倒下,裁判舉起紅旗時,他也曾感受到類似的平靜——不是勝利,是終結之後的空。
而現在,另一種東西正在升起。
他抬頭,望向那座懸浮的水晶巨構。
“我們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