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手指還握著那塊碎裂的水晶。
金屬地麵微微震動，藍光從中央平台持續擴散，能量調節裝置發出低頻嗡鳴，運轉趨於平穩。大廳殘骸間的電流雜音逐漸退去，斷裂的導管不再噴射蒸汽，扭曲的牆壁也停止了蠕動。戰鬥結束了，但沒人能鬆懈。
他撐著膝蓋站起來，左臂傷口滲出的血順著裝甲帶滑落，在地上留下一道斷續的痕跡。右眼機械義眼徹底熄滅，視野隻剩一片灰暗。他沒去擦，隻是將手中的水晶碎片塞進腰側裝甲縫隙。伏爾康基因在體內緩慢回應，一絲微弱的磁場開始循環。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起一團不穩定的電弧。光芒忽明忽暗，映出周圍崩塌的結構。他調整頻率，釋放出一段低震蕩波。散落在地的金屬板開始輕微顫動，一塊接一塊翻轉、移動，重新拚合在裂縫邊緣。大廳頂部的破口被層層疊壓的殘骸封住，阻止外部氣流乾擾裝置運行。
艾德琳靠在控製台旁，肩甲已經卸下，裸露的冷卻接口冒著白煙。她閉著眼，手指按在太陽穴上。靈能項圈仍發燙，稍微調動能量就會刺痛神經。但她還是啟動了掃描。
一層淡不可見的波動從她掌心擴散。這是審判庭的安撫符文，低強度，不攻擊，隻穩定生命場。遠處角落裡蜷縮的幾隻機械獸停止了躁動，抽搐的身體慢慢放鬆。一隻嵌著腐化晶體的眼球緩緩閉合，體表綠漬停止蔓延。
她沒停下。繼續釋放第二波漣漪，覆蓋更遠區域。一隻半融化的哨戒機甲停下了無意義的旋轉炮台，關節鎖死，進入待機狀態。走廊儘頭懸掛的警報燈由紅轉暗，係統不再判定為敵情活躍區。
做完這些，她靠回牆麵，呼吸變重。動力甲核心模塊自動關閉兩組非必要線路，節省能源。她睜開眼，看向雷煌的方向。
歐米伽仍坐在主控終端前，銜尾蛇權杖插在接口中，金色裝甲表麵多處焦黑剝落，內部線路裸露。他的大腦與stc殘片保持直連，數據流斷斷續續。屏幕上滾動著加密層級解析進度條，大部分已失效，隻剩下基礎監測功能。
他切斷四肢反饋神經，集中算力掃描外圍三公裡範圍。量子殘留圖譜在視界中展開，雜亂無章。他逐幀過濾，排除戰鬥餘波、空間畸變、生物信號。
在邊緣區域，一段微弱脈衝被捕獲。規律性極強，每1.7秒重複一次，頻率極低，幾乎被背景噪音淹沒。但他認得這種模式。黑暗機械教的舊式追蹤器，用於標記高價值目標，不主動發射，隻接收遠程查詢信號。
坐標鎖定。
他在本地日誌中標記位置，未觸發警報聲，隻在小隊通訊頻道發送靜默提示。綠色光點浮現在所有人頭盔顯示區，無聲閃爍。
凱莉斯躺在平台角落，體表覆蓋著細碎的水晶塵，像是被風化的砂石。她的手還貼在雷煌背心的位置，靈魂綁定通道維持著微弱連接。
意識深處，她觸到了那根線。量子共振仍在，沒有斷裂。她順著鏈接反向探查，不是預知，而是追溯。
伏爾康基因殘留的共鳴像一道回音，在她感知中蕩開。她捕捉到那一瞬間的能量流向——除了環境波動和戰鬥殘跡，還有一道隱藏的指令流，夾雜在追蹤信號中，指向雷煌個體。
那是鎖定程序。專門針對他的基因序列，可被遠程激活。
她想開口，但喉嚨乾澀。想抬手，手指卻無法動彈。最後一絲力氣用儘，她沉入更深的休眠。
雷煌完成了最後一段結構修複。大廳裂口基本封閉，隻剩下幾處通風口未處理。他站在能量裝置平台邊緣，左手壓住左臂傷口，右手垂在身側，電弧時有時無。
他感覺到背後有動靜。回頭，看到艾德琳正朝他走來。她的步伐不穩，但眼神清醒。
“裝置穩定了。”她說，“外麵的生物安靜下來。”
雷煌點頭。“你還能支撐？”
“夠用。”她靠在一根立柱旁，“剛才收到了歐米伽的標記，你知道那是什麼？”
雷煌沒回答。他望向主控台方向。歐米伽依舊坐著，權杖未拔，屏幕上的綠色光點仍在閃爍。
他邁步走向那邊。每走一步，左臂的痛感就加重一分。但他沒停下。
到達主控台時，歐米伽睜開了眼。
“檢測到追蹤信號。”機械主教的聲音沙啞，“頻率匹配黑暗機械教製式設備，來源未知。信號中包含定向鎖定協議，目標編號為——”
“雷煌。”艾德琳接話。
歐米伽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