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置底層的嗡鳴持續了三秒，隨即消失。
雷煌站在原地，掌心托著那半塊晶體，溫度依舊冰涼，但內部的搏動變得清晰。他閉上眼，體內基因種子隨之震顫，不是被操控，而是某種深層鏈接正在建立。左臂疤痕微微發燙，像是有電流在皮下緩慢遊走。
他睜開眼，聲音壓得很低：“它沒有騙我……但它也不全說實話。”
艾德琳立刻上前一步：“你感覺到了什麼？”
“牽引。”雷煌看著手中的密鑰，“不是強製拉扯，是引導。就像……它知道我在哪裡，也記得我的存在。”
賢者權杖輕點地麵，裝甲表麵數據流急速滾動，最終定格一行紅字：【係統協議喚醒層級——3】。他抬頭，語氣凝重：“這不是簡單的回應。整個調節裝置的底層邏輯正在重新校準，如果我們放任這種共振繼續，封鎖機製將在七小時內失效。”
凱莉斯靠在金屬柱邊，骨翼發出細微的碎裂聲。她抬起手，指尖輕觸太陽穴，意識順著量子鏈接探入雷煌的神經通路。畫麵一閃而過——黑暗中有一道門，門後傳來規律的心跳，而雷煌的身影正站在門前。
她睜開眼：“他們說的是真話。容器確實在等待。而且……隻有他能聽見。”
“那就更不能靠近！”艾德琳聲音提高，“三百年前阿卡瑞什試圖重啟死域裝置，導致三個星區崩塌。帝國抹除他們不是因為恐懼，是因為他們根本不在乎代價！現在他們拿著半塊晶體來談‘確認’，可一旦裝置響應，誰來承擔後果？”
雷煌低頭看著密鑰：“他們交出了啟動憑證。隻要這東西不在原位，係統無法執行任何指令，包括激活。”
“你憑什麼相信一個被刪除的程序還會遵守規則？”艾德琳盯著他，“它們是殘影，是執念，是舊時代的幽靈。你以為它們講信用，其實它們隻是按預設路徑運行，直到達成目標為止。”
賢者接口：“她說得對。阿卡瑞什的使命優先級高於個體存亡。他們可以犧牲自己，也可以犧牲我們，隻為完成‘歸還流程’。”
凱莉斯忽然咳嗽一聲，唇角滲出血絲。她抬手擦去，繼續道：“但你也錯了。它們沒有強行突破防線，沒有攻擊，甚至願意交出密鑰。如果真是預設程序，早就衝進來搶了。它們在等許可——一個人類的同意。”
空氣靜了下來。
雷煌緩緩抬起手，將密鑰舉到眼前。藍光從晶體內部擴散，在空中投射出一道微弱的虛影——那是七處標記點連成的符陣，中心指向裝置基座下的裂縫。
“我進去。”他說。
“不行。”艾德琳直接拒絕。
“我去試探。”雷煌沒看她，“隻走到裂縫邊緣，不接觸裝置，不輸入任何信號。我隻是……讓容器‘看見’我。如果它有反應，我們立刻撤。如果沒有，說明一切隻是誤判。”
“萬一這是觸發條件呢？”賢者沉聲問，“你的接近本身就是指令？”
“那我現在就毀掉它。”雷煌握緊密鑰，指節泛白，“但我試過了。用力捏、用磁場衝擊、甚至嘗試切斷量子鏈接，它都不會碎。隻有當我放鬆，讓它自然共振時，它才會有回應。這不像武器，也不像陷阱。它更像……鑰匙配上了鎖孔。”
艾德琳的手按在腰間武器上：“你不能拿整個封鎖區冒險。”
“我已經背負了伏爾康血脈的責任。”雷煌轉頭看她，“不是帝國給的，也不是審判庭規定的。是從我第一次覺醒磁場開始，就注定要麵對的東西。你們可以選擇不信，但我必須走這一步。”
凱莉斯扶著柱子站直：“我支持他。”
賢者皺眉：“你已經快撐不住了。”
“正因為快碎了，我才看得更清楚。”她的聲音虛弱但堅定，“每一次預知都在告訴我同一件事——容器不能留在這裡。它不屬於當前時空的封鎖體係。它在腐化，也在等待。而雷煌……是他唯一的接口。”
艾德琳環視兩人，又看向賢者：“你們都忘了我們的任務是什麼？守住裝置，防止任何人重啟。這就是命令，也是底線。”
“命令來自帝國。”賢者低語，“但真相來自源頭。如果我們一直用封鎖對抗未知，那和三百年前的清洗有什麼區彆？”
“區彆在於，我們還活著，而他們選擇了毀滅。”
雷煌不再說話。他向前邁步，腳步落在金屬平台上，發出沉悶回響。每一步，體內的基因種子震動一次，左臂疤痕的熱度逐漸上升。
艾德琳猛地跨出，擋在他麵前：“你要越過我？”
雷煌停下，看著她：“我不想。但如果你攔我，我會推開你。”
“你敢？”
“我不是在挑戰你。”他的聲音平靜，“我是告訴你事實。這件事，我必須做。”
凱莉斯輕聲道：“艾德琳，你感知到了嗎？裝置的脈衝變了。不再是每九秒一次，而是跟著他的心跳在調整頻率。”
艾德琳僵住。她迅速閉眼，靈能感知展開。項圈瞬間升溫，但她沒有退縮。幾秒後，她睜眼，臉色微變：“……它在同步。”
賢者舉起權杖，掃描結果浮現：【脈衝周期鎖定目標生命體征——匹配度91.6】。
“不是巧合。”他說，“係統認出了他。”
艾德琳咬牙：“那就更要阻止他靠近！一旦完全匹配，自動授權就會生效，整個封鎖鏈都會崩潰！”
“或者。”雷煌看著她，“這才是真正的封鎖解除條件——不是暴力破解，而是血裔歸來。”
他繞開她，繼續前行。
艾德琳沒有再阻攔，但手始終按在武器上。
凱莉斯靠著柱子，骨翼裂紋蔓延至肩胛連接處，細小晶屑不斷剝落。她沒有追上去，隻是通過量子鏈接持續傳遞感知信息：“地下腔室的溫度在上升，但能量場穩定。容器……它醒了。”
賢者站在高台殘骸上，權杖插入地麵，啟動二級戰備協議。金色裝甲表麵浮現出防禦符文，低聲念誦機械禱文。
雷煌走到距離基座裂縫五米處停下。
手中的密鑰緩緩升起，懸浮於掌心一寸之上。藍光增強，與地下投射出的晶核虛影遙相呼應。兩者之間形成一道極細的光絲，輕輕震顫。
他深吸一口氣，向前伸出手。
裂縫深處，傳來一聲低沉的共鳴。
像是一扇門，終於聽到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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