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手掌按在金屬板上,符文的光映在他焦黑的左臂上。他的呼吸很重,每一次吸氣都像有碎玻璃在肺裡刮動。艾德琳靠在岩壁邊,嘴角的血還沒乾,手指摳進裝甲縫隙,一點一點把自己撐起來。
遠處通道的震動越來越密。
他沒回頭,隻把另一隻手伸向身後。電流微弱地跳了一下,像是快熄滅的火苗。
艾德琳的手搭了上來。
接觸的瞬間,他體內的基因電流突然一顫。不是機械義眼的掃描反饋,也不是肌肉記憶的應激反應,而是一種更深的東西被扯動了。仿佛有根線從他胸口拉出去,連到她身上,又從她那裡繞回來。
她的指尖發燙,不是因為項圈過載,而是皮膚下有什麼在共鳴。
“你還活著。”她說。
“你也還在。”
他們沒鬆手。電流順著接觸點爬進她的神經,靈能殘波逆著傳導回他的骨髓。兩股能量原本互斥,一個暴烈,一個陰冷,但現在卻被某種更底層的頻率拉齊了節奏。
平台邊緣的黑色金屬板忽然閃爍了一下,符號跳動,像是受到了乾擾。
雷煌的右眼機械義眼哢的一聲重啟。視野裡不再是破碎的數據流,而是一張由電磁場編織出的網。他能“看”到艾德琳體內殘留的靈能走向,像暗河在地下穿行。
同時,艾德琳閉上了眼睛。
她不再依賴項圈,也不再強行聚焦。她隻是順著那股連接,往深處探。雷煌的記憶碎片浮現在她意識裡——角鬥場的沙地,對手倒下的聲音,機械教烙印時的劇痛。這些畫麵沒有經過修飾,全是原始片段,帶著血腥味和電流的焦臭。
但她不怕。
她把自己的東西也送了過去——審判庭的審訊室,異端臨死前的詛咒,第一次看到亞空間裂痕時的戰栗。她曾以為信仰能擋住一切,直到發現真相本身就是腐化的開始。
兩股意識在中間交彙。
沒有語言,沒有解釋,隻有確認。
我們還站著。
金屬板上的路徑標識再次刷新:穿越層級:4預計耗時:未知
通道裡的腳步聲停了。
三道身影從褶皺帶走出,比之前更高大。他們的裝甲不是製式機甲,而是融合了活體組織的強化軀殼,關節處能看到搏動的血管。胸前刻著雙蛇銜尾紋,但紋路是流動的,像是用液態金屬蝕刻而成。
為首那人抬起手,掌心浮現出一枚旋轉符印。那是靈骨科技的禁製圖騰,專用於鎖死基因序列。
雷煌感覺到體內伏爾康血脈猛地一抽,像是被人攥住了心臟。
他想發力,卻發現四肢沉重。剛才那一擊幾乎榨乾了他所有潛能。護盾破裂,裝甲熔毀,連皮下電極陣列都停止了響應。
敵人開始推進。
第一人舉起臂刃,刀鋒上纏繞著反磁場波紋。第二人將手掌貼地,釋放出一片腐蝕性震波。第三人懸浮半空,雙手結印,準備啟動量子共振剝離程序。
雷煌咬牙,試圖引爆殘存電流。
可就在他調動能量的瞬間,艾德琳突然睜開了眼。
她沒有說話,隻是把手按在了他的後背。
那一刹那,他體內的電流變了。
不再是無序暴走的藍白電弧,而是被某種規律牽引著,沿著特定經絡流動。每一個節點都被精準激活,像是有人在他身體裡重新布線。
護盾重新展開。
顏色不同了。不是純藍,也不是白光,而是一種幽深的藍紫色,表麵泛著類似水晶骨翼的微光。它很薄,卻穩穩擋下了第一波攻擊。
臂刃砍在上麵,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火星四濺,但沒能破防。
地麵震波撞上來,護盾隻是微微波動,便將能量分散至四周岩體,引發小範圍塌陷。
空中的符印剛成型,就被一股反向脈衝打亂節奏。那人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黑血。
雷煌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電流在他指間盤旋,聽話得不像他自己控製的。
他轉頭看向艾德琳。
她臉色蒼白,額頭滲出血絲,顯然是強行維持連接帶來的反噬。但她眼神清醒,甚至比任何時候都更堅定。
“你能看到嗎?”她問。
“看到什麼?”
“她在那裡。”
雷煌閉上眼,順著共鳴延伸出去。
電磁場圖譜中,有一處微弱的信號在閃動。頻率不穩定,時強時弱,但結構特征明確——那是凱莉斯水晶骨翼的能量殘留。不是幻象,不是誤導,是真實的、正在衰減的生命信號。
位置在空間褶皺帶深處,穿過至少三層折疊區域。
“我們得去。”
“現在就走。”
他們同時轉身,麵向通道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