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右手撐在碎裂的金屬板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慢慢把身體從地上拉起,膝蓋打顫,但沒有倒下。左臂垂著,皮膚焦黑,像是被燒過的鐵皮,一點感覺都沒有。右眼義體漆黑一片,視野隻剩左邊那一道模糊的光暈。
他咬了下嘴唇,血腥味在嘴裡散開。疼讓他清醒了一點。
“艾德琳。”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鐵殼。
地麵傳來一道細微劃痕。她的指尖在地上拖出一條淡藍色的線,微弱得幾乎看不見,但確實存在。她還醒著,還能動。
雷煌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他知道她聽得到。
頭頂的柱體還在運轉。光環轉得慢了,光芒也不再刺眼,可它沒停。每隔十幾秒,核心凹槽就會亮一次,雖然隻閃一下,但足以說明它還在充能。剛才那幾次攻擊不是結束,隻是喘息。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掌心空空,電流不再跳動。伏爾康血脈沉寂了,連一絲震顫都感覺不到。但他知道,體內還有最後一次脈衝可以釋放。隻要找準時機。
問題是,他已經沒有第二次機會。
艾德琳跪坐在地,護甲接縫處不斷滲出綠色黏液,順著肩部流到胸口。她抬起手,指尖微微抖著,將最後一絲靈能灌入耳後的神經增幅器。嗡的一聲輕響,聽覺瞬間放大。
她閉上眼。
空氣裡有節奏。光環旋轉時發出的金屬摩擦聲,並不均勻。每一次啟動前,會有半秒的靜默,像是機器在吸氣。然後才是高速回旋,聚能,發射。
她捕捉到了那個間隙。
“充能前……有斷檔。”她低聲說,“0.3秒。”
雷煌立刻明白她在說什麼。他把左臂貼向地麵,用疤痕殘留的導電性去感應震動。果然,每次能量上升之前,地麵震頻會突然中斷,就像電流被抽走了一瞬。
“供能係統受損,重啟需要緩衝。”他說,“這段時間,它是空的。”
“不是空,是倒流。”艾德琳睜開眼,“我剛才引爆牆體的時候,平台抖得太厲害。那種震動不像外力衝擊,更像是內部壓力失衡。”
雷煌沉默了幾秒。他想起自己最後那次反向場切入光束核心時的感覺——磁場相位錯亂的瞬間,武器平台也跟著震了一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劇烈。
“你是說,如果我們在這0.3秒裡強行注入能量……”
“不是注入,是反衝。”她打斷他,“讓它內部的能量回撞。就像冷水澆進燒紅的爐膛,結構撐不住就會裂。”
雷煌盯著那根柱體。中心凹槽又一次開始聚光,速度比上一輪快了些。
“你還能乾擾嗎?”
“一次。”她說,“最多讓它的瞄準偏一度,維持不到一秒。”
“夠了。”他站直身體,雙腳分開與肩同寬,雙掌緩緩抬起。呼吸放慢,心跳壓低。他在體內重新引導殘存的電流,一點點壓縮進經絡深處。
這不是為了防禦。
這是最後一擊的準備。
艾德琳沒再說話。她把手按在地麵,將殘餘靈能導入牆體符文。那些廢棄的機械教回路再次輕微閃爍,模擬出錯誤信號源。隻要能讓武器在關鍵時刻轉移目標零點幾秒,就夠了。
柱體震動加劇。
第一道光點凝聚。
雷煌閉眼,靠感知判斷節奏。他數著地麵傳來的震波,等待那個真空期的到來。體內的磁場正在壓縮,越來越緊,像一根繃到極限的鋼索。
艾德琳的手指突然一顫。
“來了!”
光環轉速驟降,隨即停頓。
就是現在!
雷煌雙掌向前推出,藍白電光從掌心炸出,不再是擴散的屏障,而是凝成一道螺旋脈衝,直射柱體核心。
與此同時,艾德琳引爆了埋在供能接口附近的靈能殘痕。
爆炸很小,但在寂靜的瞬間格外清晰。
柱體猛地一抖,發射角度偏移。光束擦著通道頂部掠過,擊中後方支撐架,整片結構轟然塌落。
煙塵揚起。
雷煌站著沒動,手掌還保持著推出姿勢。電流已經耗儘,手臂像石頭一樣僵硬。
艾德琳跪在地上,手指蜷縮,指尖焦黑。她咳了一聲,嘴角滲出血絲。
柱體仍在運行。
但狀態不對了。光環轉動時出現卡頓,光芒忽明忽暗。每一次嘗試充能,都會引發內部震蕩,像是機器在掙紮。
“它撐不了多久。”雷煌說。
“不用它撐。”艾德琳抬頭,看著那根柱體,“我們再試一次。如果脈衝能打進真空期,再配合內部逆流……它會自己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