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彌漫著濃重的消毒水味和一種冰冷的、屬於金屬與液氮的寒意。巨大的圓形空間被慘白的應急燈光籠罩,光線冷硬,沒有一絲溫度,將一切都鍍上一層死寂的鉛灰。林夜站在入口處,如同闖入了一座沉寂的陵墓。
眼前景象帶來的震撼,遠超他一路所見的任何廢墟與死亡。
無數根粗大的銀色金屬管道如同巨樹的根係,從高聳的穹頂垂落、盤繞,最終連接在地麵一排排冰冷的金屬基座上。每一個基座,都托舉著一個比人還高的圓柱形容器。容器由厚重的特種玻璃製成,內壁凝結著厚厚的白霜,透過模糊的霜層,能看到裡麵充盈著一種不斷翻滾、散發著極寒白霧的淡藍色液體——液氮。
而在那翻滾的、接近絕對零度的液氮海洋裡,密密麻麻、數不清的微小光點懸浮著,沉浮著。每一個光點,都被更小的、結構精密的金屬支架和透明薄膜囊泡所包裹、固定。它們如同被凍結在時間琥珀中的星辰,微小,脆弱,卻承載著難以想象的重量。
人類胚胎。三十萬顆。人類文明最後的火種。
林夜的目光掃過這片無聲的“星河”,最終定格在房間中央控製台前那個瘦削的背影上。她穿著一件明顯不合身的、洗得發白的舊式防輻射服,頭發隨意地挽成一個鬆散的髻,幾縷發絲垂落在蒼白的頸側。她正專注地盯著控製台上幾塊閃爍的屏幕,手指在布滿灰塵的鍵盤上快速敲擊著,發出單調而規律的噠噠聲。
“林…薇?”林夜的聲音乾澀得厲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這個名字,連同那張被實驗室白光吞噬前驚恐絕望的臉,是他記憶碎片中最鋒利的玻璃。
敲擊鍵盤的聲音戛然而止。背影猛地一僵,隨即緩緩地轉過身。
那張臉,比記憶中清瘦太多,顴骨微凸,眼窩深陷,帶著長期缺乏睡眠和營養不良的憔悴。但那雙眼睛——那雙屬於林薇的眼睛,依舊明亮,如同淬火的星辰,隻是此刻裡麵燃燒的不再是實驗室裡的求知欲,而是一種近乎偏執的、磐石般的堅毅,以及深不見底的疲憊。當她看清門口站著的人時,那堅毅的盔甲瞬間崩裂,瞳孔驟然放大,震驚、茫然、難以置信的情緒如同海嘯般席卷了她的臉龐。
“哥…哥?”她的嘴唇無聲地翕動著,聲音細若蚊蚋,仿佛害怕驚醒了這冰封的夢境。下一秒,巨大的衝擊讓她踉蹌著後退一步,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控製台上,發出“哐”的一聲悶響。她死死捂住嘴,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大顆大顆的眼淚無聲地、洶湧地從那雙明亮的眼睛裡滾落,砸在布滿灰塵的控製台表麵,洇開深色的斑點。
沒有擁抱,沒有哭喊。隻有壓抑到極致的、無聲的崩潰。仿佛這五年來積壓的所有恐懼、孤獨、絕望和重壓,都在確認眼前之人身份的瞬間,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
林夜喉頭滾動了一下,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隻化為一聲沉重的歎息。他拖著疲憊的身體,一步步走過去,每一步都牽扯著腰間的傷口和沉重的現實。他伸出手,想拍拍妹妹顫抖的肩膀,卻最終停在了半空,隻低聲道:“是我。我…還活著。”
林薇猛地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像在確認一個幻影的真實性。她的目光掃過他破爛染血的衣服,落在他腰間被簡陋布條包紮、依舊滲著暗紅血跡的傷口上,瞳孔猛地一縮,那偏執的堅毅瞬間又回到了她的眼中,壓過了洶湧的情感。
“你的傷!”她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卻異常急促,“輻射值…快!坐下!”她幾乎是強拽著林夜坐到旁邊一個翻倒的金屬箱子上,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硬。她轉身撲向控製台旁邊的金屬櫃,飛快地翻找著。
“小傷,死不了。”林夜試圖讓她放鬆些,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些巨大的液氮罐,“這裡…這些胚胎…是你保下來的?”
“是‘普羅米修斯’最後的意義。”林薇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殉道者般的沉重。她找到了一個落滿灰塵的急救箱,打開,裡麵的繃帶、消毒劑和幾支標注著複雜化學名稱的針劑還算齊全。她熟練地拿起一瓶消毒噴霧和一卷相對乾淨的繃帶,走到林夜麵前蹲下,不由分說地掀開他腰腹間被血浸透的布條。猙獰的傷口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皮肉外翻,邊緣帶著不祥的暗色。
“嘶——”冰冷的消毒噴霧接觸到傷口,劇烈的刺痛讓林夜倒抽一口冷氣,肌肉瞬間繃緊。
“忍著點。”林薇的聲音異常冷靜,手上的動作卻放輕了些。她用沾著消毒液的棉球仔細清理著傷口周圍的汙垢和乾涸的血跡,動作精準而利落,帶著科研人員特有的、近乎冷酷的專注。“事故發生時…我在b區地下三層的樣本庫做例行維護…衝擊波和能量亂流被主結構層擋下了大部分…備用能源啟動,維生係統勉強維持了低溫區…”她一邊處理傷口,一邊用平板無波的語調敘述著,仿佛在說彆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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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外麵…怎麼會變成這樣?”林夜忍著痛,目光掃過這巨大、冰冷、與世隔絕的基因庫。這裡像一座孤島,隔絕了外麵那個地獄般的廢墟世界。
“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林薇搖頭,眼神裡帶著深重的茫然,“當備用能源也快耗儘,我冒險打開隔離門…外麵…已經是地獄了。輻射塵像雪一樣落,活下來的人…變成了比輻射鼠更可怕的怪物。”她頓了一下,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明顯的恐懼,“為了保住這裡…為了保住‘火種’…我隻能徹底封閉了所有對外通道,隻留下幾個最隱蔽的通風口和監控探頭…依靠最底層的備用核電池維持最低限度的液氮循環…五年了…”她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我…是唯一的看守者。”
五年。獨自一人,守在這座冰冷的、裝滿人類最後希望的墳墓裡。林夜看著妹妹蒼白憔悴的臉頰和眼底深重的青黑,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堵在胸口。他無法想象這五年她是怎麼熬過來的,靠著什麼支撐著沒有崩潰。
“外麵…還有人嗎?有組織嗎?”林夜沉聲問,他需要了解現狀。
“有。”林薇包紮好傷口,動作麻利地打了個結,站起身,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冰冷,帶著濃濃的警惕和…厭惡。“最大的兩股勢力。龍組…還有‘隱修會’。”她走到控製台前,在布滿灰塵的屏幕上快速敲擊了幾下。旁邊一塊原本顯示著胚胎儲存數據的屏幕畫麵切換,變成了模糊的監控畫麵。畫麵中,一群穿著破爛軍裝、裝備相對精良的人正在一片廢墟中快速穿行,動作訓練有素,領頭者肩章上的龍形徽記在灰暗的光線下隱約可見。
“龍組…秦鋒上校領導。他們掌控著舊城區部分軍事基地的殘餘力量和少量還能運作的重武器。目標…”林薇冷笑一聲,“是‘維持秩序’,回收一切有價值的‘外星科技’和‘戰略資源’。在他們眼裡,任何不在掌控中的力量都是威脅,包括…這裡。”她指了指周圍的液氮罐。
畫麵再次切換。這次是另一個場景:一片相對空曠的廣場上,聚集著許多衣衫襤褸、神情麻木的人。一個穿著肮臟白袍、須發皆白的老者站在高處,揮舞著手臂,狀若癲狂地嘶吼著什麼。下方的人群匍匐在地,狂熱地叩拜著。廣場中央,用廢棄金屬和骸骨堆砌成一個簡陋而邪異的祭壇,上麵似乎還殘留著暗紅的痕跡。
“隱修會…首領自稱‘愚者’。”林薇的聲音裡帶著刺骨的寒意,“他們宣稱這場災難是神靈對科技褻瀆的懲罰。靈氣…那些彌漫的、能誘發變異和微弱超常力量的未知能量…在他們口中是‘神罰之火’也是‘救贖之光’。他們仇視一切科技產物,認為隻有回歸原始、獻祭、虔誠才能獲得救贖…或者,成為被‘神’選中的‘新人類’。”她關掉了屏幕,厭惡地皺緊眉頭,“他們是瘋子,是食人族,是比輻射獸更可怕的東西。”
就在這時,控製台角落一個不起眼的紅燈突然急促地閃爍起來,同時發出低沉的蜂鳴!
林薇臉色驟變,瞬間撲到控製台前,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調出另一個監控畫麵。畫麵來自一處極其隱蔽的、位於研究所廢墟邊緣的通風口傳感器。模糊的畫麵中,可以看到幾個穿著破舊迷彩服、手持步槍的身影正在小心翼翼地靠近通風口的偽裝掩體!其中一人肩頭,赫然印著龍組的龍形徽記!
“該死!他們找到通風口了!”林薇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一定是之前的震動暴露了位置!他們想乾什麼?強攻?還是…探查?”
“秦鋒…”林夜盯著畫麵中那個模糊但氣勢淩厲的領頭者身影,眼神凝重。他知道這個名字的分量。這個龍組指揮官,就是之前對他下達“收容或清除”命令的人!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這片冰冷的基因庫星河,三十萬顆凍結的希望。
“不能讓他們進來!”林薇猛地轉身,眼神決絕,帶著一種母獸護崽般的凶狠,“他們一旦發現這裡,要麼會為了所謂的‘安全’強行接管,把‘火種’當成籌碼!要麼…會被愚者的瘋子們察覺,引來滅頂之災!這裡…必須守住!”
就在這時——
【嗡!】
林夜視野中的係統界麵突然跳出新的提示,不再是擊殺或狀態,而是一個清晰的、帶著工程圖紙感的圖標:
【檢測到大型可移動載具需求】inecraft模組)】
【材料需求:精煉鈾x100,鈦合金板x50,高強度聚合物x200,電子元件基礎)x50…】
【當前材料不足!需收集:精煉鈾x100】
星舟?框架?精煉鈾x100?!
林夜的心臟猛地一跳。一個瘋狂的念頭瞬間攫住了他。他看著眼前這片承載著人類最後火種的冰封星河,又看向監控畫麵中步步緊逼的龍組士兵。
也許…帶著它們離開?離開這座注定毀滅的地球牢籠?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照亮了絕望的黑暗,卻也帶來了更深的、令人窒息的寒意——精煉鈾?那意味著核材料!在這個地獄裡,去哪裡找足以驅動一艘“星舟”的核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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