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家的時候,我媽正在把熱氣騰騰的飯菜擺在我弟的房門前,還順手敲了敲門。
我放下背包,詫異的問了一句,“媽,啥情況?”
還不等我問她為什麼要把飯菜放地上,我媽一把將我扯到一旁,壓低聲音,幾乎是氣聲的跟我說著,“還不是你弟,這又鬨情緒了,說什麼都不肯吃飯,說他以後靠營養液就能活,再也不要吃飯了。”
“營養液?那玩意多難喝。”我是搞不懂我弟又發的哪門子神經,脫口而出之後,被我媽摁著嘴說“噓,小聲”。
我不得不學著我媽的樣子,以氣聲說話,“營養液,全麵係統補充營養的營養液可不便宜,我弟是準備喝一次管一天的還是一天三次的啊?”
我媽瞪了我一眼,眼神往我弟房間一撇,“慣的他那臭毛病,營養液那玩意又貴又沒有營養,喝什麼喝?”
雖然我媽把重音狠狠地放在了“沒有營養”上,但我知道她在意的是“貴”。
說完這句,我媽又指了指我弟門口地上擺著的飯菜,哦,是擺在一個小托盤上。
那個托盤的配色跟地板極其接近,難怪我第一眼沒看出來。
我媽說,“你弟這飯,我親自下廚,都是他愛吃的,老話說的好,民以食為天,我不信他餓了不會開門端屋裡去吃。”
我撇了撇嘴,既然我媽都已經鐵口直斷了,我也沒啥好說的,洗手,去吃我自己的飯去。
——
一夜過去,我弟門口地上的飯菜分毫未動,跟昨天剛放上去的位置一模一樣,不動如山。
至於我為啥這麼清楚呢?是因為一向早起的我媽正在氣憤的狂擂我弟的房門,喊著他趕緊出來吃飯,不要搞絕食!
我睡眼朦朧的掃了一眼時間,還早著呢,於是就狠狠的把自己埋到枕頭底下,妄圖重返夢鄉。
我大概迷瞪了沒多久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具體的時間,因為似夢似醒間,我好像聽見我媽和我弟在吵架,也不太像吵架,或許是大聲的溝通吧,我懶得費腦子思考。
總而言之,當我坐在早餐桌前的時候,我弟正悶頭悶腦的扒拉著飯,嗯,隻有飯,沒有菜。
很明顯,我弟屈服了,但他覺得自己隻屈服了一半,因為他就是不吃菜!
好一招精妙絕倫的心理勝利法!跟我以前和我媽吵架後又不得不吃飯時一模一樣,真不愧是我親弟弟。
我默默的朝著我弟豎了個大拇指,他朝我露出一絲虛弱的笑容,狀態更像活人微死。
他的人生裡迎來了陰濕的雨季,黏黏糊糊,淅淅瀝瀝,又不得不踏進這個雨季裡。
——
我吃完飯背上背包就跑了,因為我弟這段時間不用上學,他有大把大把的時間沉浸在情緒的細雨之中,停駐,徘徊。
我不行啊!
老娘要緊趕慢趕的去上學!
晚一分、晚一秒都有可能被那個半截禿頭給逮著。
情緒的雨季比不上校門關閉前最後一秒到達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