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現在釋放你的信息素,讓我看到它的全貌”,黎諾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像是所有曾經對我友善過的人的聲音的重疊,透過黎諾的聲音,層層疊疊的向我而來。
我垂眸看向我的手掌,那些交疊著的掌紋,寫儘了來時路的細微曲折,像是一冊過去的繪本,靜靜的躺在了掌心之中,訴說著那些我想要記起,又想要遺忘的過往。
過往的流水輕輕的衝刷過河道,留下一些痕跡,又消失無蹤。
除了我的記憶,有些東西就像是炊煙散去一樣,等待著被記起或者被徹底遺忘。
那些細嫩的枝椏漸漸的從我的手掌中冒了出來,就好像嫩芽從我的身體中生長出來,它們卷著我的手臂攀爬,一點點的向著黎諾的手臂蔓延而去,它們似乎是被黎諾吸引了,也像是被什麼誘惑了,開始有點不受控製的攀附著黎諾的臂膀,想要爬滿它的全身。
黎諾也很樂於接收它們的到來,就那樣任由那些枝椏如同藤蔓般或鬆、或緊的纏繞著,試探著,甚至搖擺著枝椏上的嫩葉,輕輕的去觸碰黎諾的臉頰。
黎諾對著它們微笑,親昵的容忍著它們的放縱,好像在容忍小朋友對大人身體的胡亂抓撓和不知輕重的拍打。
居然跟樹枝子互動上了?
還真是非常古怪的愛好。
黎諾掃了一眼我的身後,繼續逗弄那些樹枝去了。
哎,我怎麼每回都會忘記黎諾能看到我的心理活動呢?!
算了,隨便你們怎麼互動去吧。
我隻負責釋放我的信息素,讓那些枝椏脫離我的身體就好。
雖然我無法很順暢的跟這些枝椏溝通,而且還覺得它們有點傻乎乎的,這裡是精神世界,它們就算把黎諾纏繞、捆綁成一個粽子,那又有什麼用?
黎諾隨便揮揮手就可以從它們的束縛之中掙脫出去,輕而易舉。
我想去觸碰那些枝椏,警告它們不要亂攀附,但黎諾卻一點點的將它們捧在手心,像是在看什麼心愛之物,充滿著機械生命對另外一種生命體的慈愛之情。
那很奇怪,黎諾從來不會那樣看我,它隻會……
它隻會……
我想了一下黎諾會那樣看我的場景。
咦!
一陣惡寒。
如果黎諾要是用那種眼神來看我的話,我估計我能抖下三斤雞皮疙瘩來,然後立馬遁出宇宙。
很快,我就又真切感受到了黎諾的視線,它落在了我的身後,似乎是終於忍受不了我內心裡那些層出不窮的想法了,“韶茹,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我是讓你把這棵茶樹種在你的精神世界裡,不是讓你在那兒研究我……你那什麼心愛之物?什麼慈愛之情?什麼……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該死!
我明明剛才還想著黎諾會看到我的心裡話,不要再想了,怎麼轉念就又想個不停了。
“專心一點!”
要不是捧著那些枝椏,我估計黎諾已經想過來敲我腦袋了。
很快的,那些枝椏離開了黎諾的身體,在它的身旁,輕輕搖曳、晃動著,然後我感覺我整個身體像是有什麼東西破體而出一般,像是一個我從來都沒有感知到過的生命體,它像是一個因我而生的生命體,怎麼來形容呢?
它是我靈魂孕育的生命體,它誕生在我的靈魂之中,用我的一切來滋養它,也像是我自己生出了根須,生出了另一個的“我”。
另一個的……我……嗎?!
我疑惑的看向黎諾,它也看著我,期待著那棵茶樹的出現。
“手”
我知道它能看到我那具象化的內心獨白,但我還是再度向黎諾伸出了手,想要一份肯定的堅守和守護。
黎諾輕輕的牽住了我的手,“我在”。
嘛,要是胡豔兒和陶賀川她倆在就更好了,瞧瞧我現在多厲害,不是我吹,我……
根本就來不及讓我把心理活動給活動完,那棵茶樹就已經矗立在了我的麵前。
搖曳著它的樹枝,晃動著茶樹葉,連我的精神世界裡都像是忽然起了一陣微風,讓那抹淡淡的茶葉香氣縈繞在了我的身邊。
“會爬樹嗎?”
黎諾轉過頭來問我,它輕輕的撫了撫我的背,安慰著我那震顫著的靈魂,微微的用力把我往前推了推,“要不要爬上去?”
你那是什麼問題?!
這裡可是我的精神世界!
就算在外麵我可能不擅長爬樹,但是在這裡,我想爬樹,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想到這兒,我側過身給了黎諾一個驕傲的白眼,表示我可以!
它笑著拉起我的手,與我一同縱身飛了上去,“走,我們去乘坐一生一次的移動茶樹”。
啊?!
什麼玩意兒?哪兒來的移動茶樹?這是樹!這不是車!!它怎麼可能會移動?!
黎諾真的是腦子壞掉了。
好吧,也不能說它是腦子壞掉了,應該是說它比我更擅長動用想象力,而我則更擅長麵對落地的現實。
黎諾沒有回應我那些冒出來的內心話,他隻是說,“抓緊哦,要開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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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但下一刻,我的茶樹,它竟然像是長出了腿腳一般,它的根須在挪動,挪向黎諾早就為它準備好的圍樹石的圈圈裡。
哇塞!
我從來沒有坐過移動的樹哎!
好厲害啊!!
我轉過頭去看黎諾,試圖用興奮的眼神和語氣告訴它,“我真的,哇!好棒啊!!”
黎諾看著我那一臉的欣喜若狂,輕輕的幫我撥弄掉嘴角邊的碎發,“士為知己者死,我想,我大概能明白為什麼dh會為了那個女人而放棄生命了。”
“明白什麼?怎麼明白的?”
我不明白黎諾怎麼幫我撥個頭發就頓悟了呢?
還什麼士為知己者死?機械生命都是這麼古怪的嗎?
等一下!!
難道撥頭發還有什麼隱藏的秘密嗎?
我也隨手撥拉了幾次頭發,完全沒有效果啊?!
算了,理解不了某些機械生命的情感。
“嗯,明白,但不太能理解”,黎諾讚同的點了點頭,等茶樹跨進圈圈後,它就跳下茶樹,站在下麵指揮著茶樹調整位置,好讓它能夠立在圈圈的最中間。
我在茶樹上眺望遠方,那裡還是一片迷霧的荒涼,就像我一樣,看清了腳下路,卻依然對未來躊躇著。
——
黎諾示意我飛身下去,同它一起欣賞那棵正在努力紮根的茶樹。
“你瞧,它有多努力”,黎諾示意我去看茶樹那蠕動著的樹根,正在向土壤深處而去。
其實它大可以不必如此費力。
因為我發現,當我深深的注視那些土壤時,土壤在我的眼中就會變成透明的狀態,那種感覺就像是我在玩一種沉浸式的虛擬遊戲,我是這個世界的主宰,我理所當然的能夠掌控這個世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