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邊緣的黏液仍在緩緩滑動,那道宛如手掌留下的痕跡,已經向下蔓延了半尺。白幽站在原地,目光一瞬不移地盯著它,手始終緊握著刀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季延倚在冰冷的鋼板上,右腿上的布條又被滲出的血浸深了一片。他喘了口氣,抬手抹了把臉,指尖蹭到灰塵、汗水,還有從額角淌下的溫熱液體。
“得想辦法聯係外麵。”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白幽沒有回頭,隻低聲回應:“聲音太大,會引來那些東西。”
“那就小聲點。”他撐著牆,慢慢坐直身體,“可我們不能一直躲在這兒。濾芯雖然接上了,但沒人知道係統還能撐多久,也不知道沙暴什麼時候停。”
她張了張嘴,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角落裡,阿澈仍躺著,呼吸比先前平穩了些,眼皮微微顫動,仿佛正陷入某個夢境。
季延挪到零件堆旁,一箱接一箱地翻找。鏽蝕的螺絲、斷線的電路板、損壞的傳感器...全是廢品。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時,手指忽然觸到一個金屬箱,側麵刻著幾個模糊的字:應急通訊b12。
心跳猛地加快。
他拂去塵灰,箱內是一台老式對講機,旋鈕卡住,天線彎折,但外殼尚算完整。
“還有救。”他輕聲說,像是在安慰自己。
白幽瞥了一眼,冷冷道:“沒電的東西,修不好。”
“不一定。”他拆開腕表後蓋,引出兩根細導線,小心翼翼搭在對講機的接口上。藍光一閃,“方舟”開始同步頻率。
“這玩意兒能用多久?”她問。
“看運氣。”他擰動旋鈕,電流雜音斷斷續續,像舊收音機調頻時的“嘶啦”聲。
突然...
一段微弱的人聲傳來。
“...求求你們...誰還能聽見...七號基地東區...被封鎖了...孩子發燒了...沒人管...”
聲音顫抖,是個女人,帶著哭腔。
季延立刻按下通話鍵:“這裡是觀測站b12!我是季延!聽到請回答!”
短暫沉默後,那邊傳來一聲哭喊:“季延?你還活著?!醫療隊收到信號了!他們正往你這邊趕,可城門口被攔住了!周崇山說...要用我們來當誘餌,把變異體引開!”
季延眼神一沉。
“你們現在在哪?”他問。
“地下車庫...三十多個人擠在一起...水快沒了...有個老人已經不行了...”她的聲音忽然壓低,“他在廣播塔,拿著槍...誰敢動就打死誰...他說這是‘必要犧牲’...”
季延冷笑了一聲。
白幽蹲下身,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彆說了,太危險。”
“不說,他們就真的沒希望了。”他盯著對講機,“我們現在是唯一能回應他們的人。”
話音剛落,角落裡的阿澈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沒有哭,也沒有叫,隻是慢慢坐起,目光直直地望向那台對講機。
“給...給我。”他伸出手。
季延遲疑片刻,還是將話筒遞了過去。
阿澈接過,手指觸到金屬外殼的瞬間,原本嘈雜的電流聲竟安靜了幾秒。
“叔叔。”他開口,聲音不大,卻格外清晰,“彆怕。”
那邊一下子安靜了。
“我也不怕了。”阿澈繼續說道,語氣認真,“白幽姐射箭很準,季延哥什麼都能修好。我們會來救你們的。”
電話那頭傳來壓抑的抽泣。
“是...是小孩子嗎?”女人哽咽著問。
“嗯。”阿澈點點頭,哪怕對方看不見,“我叫阿澈。我有木牌,和白幽姐的一樣。我們不會丟下你們的。”
幾秒沉默後,傳來一聲極輕的“謝謝”。
季延趁機追問:“廣播塔有幾個守衛?帶什麼武器?”
“三個...都帶槍...周崇山自己拿著步槍...說有人逃就當場擊斃...”女人斷斷續續地說,“他還...還在通風口放了毒氣罐...說要是不聽話,就全都悶死在裡麵...”
季延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白幽眼神冷了下來:“他根本就沒打算讓人活。”
“他覺得這樣才是對的。”季延低聲說,“用一部分人的死,換另一部分人活。可他忘了,人不是數字。”
阿澈把話筒遞回來,小臉有些發白,但眼睛亮得驚人。
“他們害怕。”他說。
“誰不怕呢。”季延接過對講機,又試了幾次頻率,信號越來越弱,最後隻剩持續不斷的雜音。
“斷了。”他歎了口氣。
白幽抬頭看了眼天花板,“接下來怎麼辦?主控室還不知道情況,濾芯說不定又出問題了。”
“得回去看看。”季延試著站起來,腿一軟,差點摔倒。
她一把扶住他:“你走不了。”
“我能。”他咬牙,“我不去盯著,係統一旦崩潰沒人知道。而且...”他頓了頓,“醫療隊要是真來了,也得有人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