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裹著燒焦的藤蔓氣息從鐵門的破口鑽入,貼著地麵掠過季延的靴尖。
他紋絲未動,背上的阿澈呼吸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唯有胸口掛著的那塊木牌,偶爾傳來一絲溫熱,仿佛在回應某種隱秘的召喚。
白幽率先向前一步,將弓換到左手,右手抽出短刀插入牆縫,借力一撐,整個人如貓般緊貼右側牆壁滑行過去。
落地時,腳跟壓住一段斷裂的金屬管,防止它滾動發出聲響。她回頭朝季延抬手示意,三指並攏向下輕按...慢點走。
季延點頭,小心地將阿澈抱至胸前,用外套裹緊。他左手腕上的表盤微微發燙,屏幕未亮,卻輕輕震了兩下,像是某種無聲提醒。
他沒多理會,隻將右手袖口沾染的機油抹在虎口那道傷口邊緣,動作極輕,仿佛觸碰的是極易碎裂的薄冰。
通道逐漸下行,水泥牆上爬滿半透明的根須,每踏出一步,那些根便微微收縮。走不了幾步,頭頂便有黏稠液體滴落,落在肩頭帶來輕微刺痛。
白幽每隔十步便射出一支無箭頭的箭,箭矢釘入牆體後靜止不動,待他們通過後再拔出重複使用。
第三次拔箭時,她忽然頓住,指尖蹭過箭尾殘留的濕痕,隨即猛地甩手,仿佛碰到了不該觸碰之物。
“前麵有岔路。”她低聲開口,聲音幾近耳語,“左邊...味道不對。”
季延靠上前,用工具包邊緣刮取少許黏液,塗抹在手表背麵。“方舟”終於閃出一道藍光,投射出一張簡易地圖:前方十五米處分為兩支,左側通往廢棄泵房,右側直通控製室,信號源集中於右路。
他收起設備,抱緊阿澈:“走右邊。”
轉過彎後,空氣愈發沉悶。儘頭是一扇歪斜的防爆門,一半被藤蔓死死纏繞,另一半裂開一人高的缺口。
白幽率先潛入,翻滾落地後立即貼牆而立,弓弦半張,目光迅速掃過房間每一處陰影。
季延緊隨其後,將阿澈輕輕放在門旁台麵上,順手扯來一塊尚算乾淨的布蓋在他臉上。
控製室比預想中保存得更完整些。中央操作台塌陷一角,儀表破碎,電線裸露,但仍有幾台老式終端佇立著,其中一台下方連著一部鏽跡斑斑的錄音機。
機器外殼布滿抓痕,電源線斷裂大半,接口處卻閃爍著微弱紅光。
季延蹲下檢查,發現插座內塞著一塊電池殘片,勉強維持待機狀態。他脫去手套,將手表背麵接上接口,輕輕一按。藍光一閃,錄音機“哢噠”作響,指示燈由紅轉綠。
此時,白幽已走到窗邊。玻璃幾乎儘數碎裂,僅餘幾片懸掛在框上,映出外側漆黑走廊的模糊輪廓。她突然抬手搭箭,拉弓如滿月,動作迅疾無兆。
“嗖!”
箭矢破空而出,釘入走廊深處的陰影之中。緊接著一陣劇烈扭動,一隻巴掌大的變異鼠被牢牢釘在地上,口中竟叼著半截腐爛的手指。它掙紮數下,脖頸驟然鼓起數個瘤狀物,隨後“砰”地炸裂,噴出一團青綠色霧氣。
白幽迅速退回屋內,用短刀卡住門縫,又從背包中抽出一根鐵皮焊條,釘入鉸鏈加以固定。做完這一切,她才回身望向季延:“那東西不是為吃而來,是為嗅探。”
季延未應聲,正全神貫注聆聽錄音機傳出的聲音。
滋...咳...救不了了...c09項目早已失控...周崇山根本不是研究員,他是實驗體...第一批活體培養就是拿監管員試的...他們把他關在地下七層,可他反殺了所有人...現在他在用我們喂養藤蔓...把活人泡進營養槽...說是‘共生進化’...不,這不是進化,是吞噬...
聲音一頓,繼而響起拖拽聲與急促喘息。
你們要是聽到這個...彆信基地廣播...水廠下麵還有三層...最深的地方有個密室...編號07...那是他的本體...已經不是人了...是一團會說話的肉...求你們...毀了它...毀了...
最後一句尚未說完,錄音戛然而止。
室內寂靜了幾秒。季延伸手按下暫停鍵,手表仍在接收微弱信號,頻率已然改變,如同某種生物電波的回響。
白幽走近他身旁,目光鎖定那台錄音機:“他說的‘編號07’,是否和阿澈身上的牌子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