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震動越來越密,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沙層深處翻身。季延盯著腕表屏幕,藍光微閃,數據流緩緩滾動。他沒動,手指懸在控製台上方,指節因長時間緊繃泛著白。
白幽靠在牆邊,弓弦已拉滿,箭尖對準門口那堆被炸爛的半屍殘骸。她眼角抽了一下,低聲說:“還在動。”
季延立刻低頭看儀表...果然,能量讀數有細微回升。那些藤蔓斷口處正滲出黏液,緩慢蠕動,像在重組神經網絡。
“不是複活。”他咬牙,“是信號反饋。母巢在試探我們有沒有真正切斷它的連接。”
阿澈蜷在角落,呼吸淺得幾乎看不見胸口起伏。木牌貼在他胸前,溫度高得嚇人,邊緣已經微微發紅。
季延猛地想起什麼,從夾克內袋掏出一張泛黃的紙片,上麵是養父手寫的符號:△□○。他用指尖沾了點機油,在表盤上一筆一劃描下去。
“方舟”係統輕微震顫,藍光驟然擴散,投出一片地下結構圖。波形標記定格在深度八十七米處,一個持續跳動的紅點,規律如心跳。
“找到了。”季延聲音壓得很低,“這不是普通的頻率,是三次諧波疊加。528.7赫茲隻是表層共振,真正的命門藏在第三層脈衝裡。”
白幽沒回頭,隻問:“能打到?”
“理論上可以。”他快速拆開聲波炮側蓋,擰鬆振頻矩陣的固定螺栓,“但現在的問題是,這玩意兒造出來的時候,沒人想過要轟穿百米沙層去震碎一顆地底心臟。”
她冷笑一聲:“所以現在得讓它想。”
季延沒接話,全神貫注調整電路板上的微型旋鈕。每一圈都必須精確到0.1赫茲,差一點就會偏離核心,反而刺激母巢加速蘇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屋外風沙漸大,屋頂鐵皮被吹得嘩啦作響。忽然,一道細沙從天花板裂縫滑落,正好砸在控製台邊緣。
白幽瞳孔一縮。
她緩緩起身,走到門邊蹲下,伸手摸了摸地麵。沙粒流動的方向不對——不是被風吹動,而是從某個地下縫隙裡往外溢。
她站起身,抽出一支普通箭,撕下一塊破布纏在箭頭,又倒了些燃料上去。打火石擦過,火星濺起,火焰“騰”地竄上來。
箭矢離弦,精準射入那片異常沙地。火落地沒滅,反而順著幾道極細的裂紋蔓延開來,勾勒出一條扭曲的線。
第二支箭緊隨其後,落在偏左十米處,同樣點燃。火勢沿著新裂痕爬行,形成弧形軌跡。
第三支,右前方十五米。
三團火光圍成三角區域,中央的沙麵開始微微隆起,一道粗壯的黑影若隱若現,像是埋在地下的巨蟒脊背。
“主根。”白幽收回弓,語氣冷得像冰,“就在那兒。”
季延迅速在控製台上輸入坐標,啟動定向聚焦程序。屏幕上出現錐形能量分布圖,紅線直指地下目標位置。
“如果這一炮打出去,能量會被沙層吸收大半。”他盯著功率條,“就算調到極限,也隻能達到理論輸出的百分之六十。”
“不夠?”白幽問。
“差得遠。”他搖頭,“我們需要的是瞬間穿透,不是慢慢加熱。可備用晶體早就用完了,連最後一塊導能環都在上一輪炸得變形。”
屋裡陷入短暫沉默。隻有阿澈的呼吸聲斷斷續續,伴隨著木牌偶爾發出的“嗡”鳴。
就在這時,少年突然睜開了眼。
他的目光空洞,像是透過牆壁看到了什麼遙遠的東西。接著,胸口的木牌猛然一震,竟自行脫離衣領,漂浮而起。
季延抬頭,瞳孔驟縮:“它怎麼自己...”
話沒說完,木牌已化作一道殘影,直衝聲波炮核心插槽。“哢”的一聲,嚴絲合縫嵌入其中。
整台設備劇烈震顫,炮身銘文逐一亮起,竟是與腕表同源的舊文明符號。藍色電弧從散熱槽噴出,在空中交織成網。
儀表盤數值瘋狂飆升——150、200、300!
季延死死盯著輸出功率,嘴唇幾乎不動:“它不是鑰匙...它是驅動器。”
白幽一步步退到炮身邊,搭上最後一支“尋”字箭。她的手很穩,但額角沁出了汗。
“還能控製嗎?”她問。
“能。”季延雙手按在控製麵板上,指節因用力泛白,“但現在不是我們在用它,是它在借我們的手完成某種啟動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