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在風中打著旋兒,刮在臉上像細針紮一般生疼。季延眯著眼睛,左手將阿澈往上托了托,右手撐著地麵想要起身,手腕上的表卻突然震了一下,一道藍光倏然閃過。
他怔住了。
白幽已半跪著撐起身子,一手按在沙地,另一隻手探向箭囊——隻剩三支箭了。她沒說話,隻是目光悄然掃向季延,靜等他的下一步動作。
“信號還在。”季延低聲開口,“就在前麵。”
他沒有解釋那是什麼信號,白幽也沒有問。他們早已習慣彼此的沉默,一個眼神便足以讀懂對方心思。她點點頭,站起身拍去褲腿上的沙塵,視線緊緊鎖住前方起伏的沙丘。
季延小心地把阿澈放下,靠在一塊傾倒的金屬板上。孩子眼皮微微顫動,仍未醒來,胸前那塊木牌貼得緊緊的,指尖輕觸,尚存一絲溫熱。
“你看著他。”季延摘下手表,蹲下身開始扒開腳邊的沙堆。
白幽皺眉:“你在乾什麼?”
“找東西。”他頭也不抬,手指在沙中摸索著,忽然一頓,“找到了。”
他用力一拽,一段扭曲的金屬管被拖了出來,外層漆皮儘失,接口焦黑,像是被烈火焚燒過。
白幽瞳孔微縮:“這是...聲波炮的發射臂?”
“連一半都不剩。”季延抹去表麵灰塵,露出斷裂的切口,“炸成這樣還能留口氣,也算它命大。”
他將“方舟”表貼上去,表盤一閃,空中浮現出殘件的立體投影,七個紅點不斷閃爍,標記著嚴重損毀的位置。
“三個能修。”季延盯著投影說道,“兩個用舊零件湊合,剩下兩個...得現場想辦法。”
白幽望著那團模糊的光影,嗓音有些發乾:“現在就開始?”
“等風停?”季延扯了扯嘴角,“那還不如等敵人來給我們鼓掌。”
話音未落,他已從工具包裡翻出激光焊槍,試了兩次才點燃火苗。白幽蹲到另一邊,伸手撥開纏繞在殘件上的黑色纖維——那是藤蔓殘留的痕跡,輕輕一碰便碎成粉末。
“這些不是自然生長的。”她低聲說,“像是從地下硬生生擠出來的。”
季延沒有回應,全神貫注地注視著焊口。高溫剛觸及斷線,火花猛然跳動,支架發出“吱”的一聲,逐漸泛紅。
“要裂了!”白幽反應極快,抽出一支箭,掰掉箭頭,直接插入縫隙。
“咚”的一聲悶響,結構穩住了。
“謝了。”季延看了她一眼。
“彆高興太早。”白幽抬頭望天,“風越來越大了。”
確實如此。沙子已斜著撲打過來,幾乎讓人睜不開眼。季延隻能一手擋風,一手繼續焊接。可第三次接線時,電流不穩,焊口尚未凝固便崩裂開來。
“電源不夠。”他喘了口氣,“這玩意原本靠地下能源站供電,現在全靠我這塊表撐著,根本帶不動。”
白幽咬緊牙關:“還有彆的辦法嗎?”
季延盯著殘件,腦海中飛速運轉。忽然,他望向倚在金屬板旁的阿澈。
孩子依舊閉著眼,但那塊木牌邊緣,正泛起淡淡的金光。
“他還能量輸出?”白幽察覺到了他的目光。
“不知是不是自願的。”季延爬過去,伸手輕撫木牌,“但它在工作,說明係統仍認他這個‘鑰匙’。”
他回頭對白幽說:“你警戒四周,我要試試。”
白幽點頭,退後幾步站定,手中握緊最後一支箭,脊背挺直如刃。
季延深吸一口氣,重新戴上“方舟”表,雙手握住殘件的核心接口,低聲道:“啟動外部能量耦合協議。”
刹那間,阿澈的身體輕輕一顫。
木牌緩緩浮起半寸,金光如絲般延伸而出,順著季延的手臂流入殘件裂縫。那些原本無法修複的線路竟開始自動連接,仿佛有看不見的手在重新編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