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裂開的瞬間,季延已衝到那塊閃著綠光的控製麵板前。他的手指在燒焦的線路間快速撥動,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繼電器竟還有反應——這完全出乎意料,但此刻已無暇細想。
“它醒了。”阿澈說過的三個字在他腦海中不斷回響。
不隻是母巢蘇醒,聲波炮也啟動了。不是依靠能源,也不是依賴晶體,而是某種更原始的力量讓它重新運轉。
就像一台死機的機器被電流擊中,顫了一下,竟又緩緩恢複了生機。
“白幽!”他頭也不抬,聲音壓得極低,“收起箭,幫我接線。”
她沒有多問,立刻將弓背到身後,蹲下翻出工具包。左臂仍在流血,是剛才被劃破的傷口,包紮得潦草,血液早已浸透一圈布條。
季延咬破嘴唇,用舌尖頂了頂傷口,隨即低頭在控製台表麵劃下一抹血痕。線條歪斜,卻恰好對準了“方舟”投影出的那組坐標。
他需要一個臨時導體,把殘存的能量從繼電器引向主控芯片。常規手段早已失效,如今隻能用人血中的電解質充當橋梁。
“我要用你做導流口,”他說,“可能會很燙。”
白幽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卷起袖子,露出小臂上機械鷹的紋身。她將手按在冷卻口邊緣,剛一接觸金屬,便“滋”地冒出一股白煙。
係統警報驟然變調。
原本刺耳的長鳴轉為斷續的嘀嘀聲,仿佛窒息之人終於喘過一口氣。炮身輕輕震顫,外殼裂縫泛出暗紫色微光。
“通了。”季延盯著儀表盤,呼吸放緩,“能撐十秒...不,二十秒。”
“夠乾什麼?”白幽聲音微顫,手卻穩穩不動。
“夠打一炮。”他握住控製杆,指節發出哢的一聲輕響,“隻要再轟一次,就能打斷它的神經再生。”
話音未落,阿澈的身體忽然浮起,離地約莫一寸。他雙目緊閉,胸口木牌微微發亮,像一塊被人焐熱的石頭。
季延眼角一跳:“彆硬撐。”
“我不是硬撐。”孩子睜開眼,聲音輕,卻異常清晰,“我聽得見它在動。它怕這個聲音...怕聲波炮。”
季延沒有回頭,他知道阿澈說的是真的。母巢核心對特定頻率有強烈反應,上一次攻擊幾乎讓它徹底崩潰。而現在,它正在蘇醒、重組,必須趕在完成之前再補一擊。
“你能供能多久?”他問。
“不知道。”阿澈抬手按住木牌,“但我願意試試。”
“不行!”白幽猛地轉頭,“你才剛醒,不能再...”
“姐。”阿澈看著她,眼神不像個十歲的孩子,“如果我不做,你們也會死。”
風沙掠過炮台,殘破的遮雨棚嘩啦作響。遠處地平線開始扭曲,仿佛有什麼正從地下向上頂撞。
季延深吸一口氣,鬆開控製杆,走向炮心接口。他撕開外層裝甲,露出內部燒熔的導能管。斷裂的兩端冒著微弱電火花,像兩條即將斷氣的蛇。
“你要做什麼?”白幽問。
“拆掉輸出上限。”他從工具包抽出一把絕緣鉗,剪斷幾根安全鎖線,“正常模式最高一百二十,現在我要調到三百。”
“那會炸的。”
“我知道。”他抬頭看她一眼,“所以你得繼續供血,不能斷。”
白幽沒再開口,隻是將手臂壓得更深。鮮血順著金屬槽流淌,在高溫下迅速汽化,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蒸汽弧。那道光微微顫動,竟真的穩住了部分能量回流。
季延回到操作位,雙手搭上調節輪。他閉了閉眼,腦海中閃過“方舟”記錄的舊文明應急協議——超載模式允許短時突破極限,代價是設備報廢,操作者可能被反衝電流擊穿神經。
他沒有猶豫,擰動旋鈕。
儀表盤指針開始攀升:150、180、210...每跳一下,炮身便震一下,外殼裂縫越來越多,有些地方已泛出紅光。
240。
270。
“還差一點。”他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