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的手剛觸到工具包的拉鏈,那根試管忽然輕輕震了一下。幽幽的藍光從夾層縫隙中滲出,在沙地上晃動,如同月光灑在水波上,忽明忽暗。
他沒說話,默默將包放在地上,解開扣帶。白幽站在一旁,手始終按在刀柄上,目光警惕地掃過四周起伏的沙丘。剛才那場打鬥太過激烈,動靜不小,誰也無法確定是否已驚動了不該出現的人。
當試管被取出時,光芒驟然增強。季延抬起左手,看了眼腕表——表盤邊緣那些細小的符號開始緩緩轉動,速度越來越快,最終“哢”地一聲停在某個位置。他屏住呼吸,指尖輕輕碰了碰表殼。
一道光自他的手表——他們稱之為“方舟”——投射而出,在空中展開成一幅立體地圖:環形山脈包圍著地下建築,正中央三個字清晰浮現:基因庫。
白幽皺眉靠近,“這地方...是人為建造的?”
季延搖頭:“看不出年代,但標記方式和表內數據完全吻合。”他伸手輕點地圖上的一個紅點,畫麵立即放大,顯現出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儘頭閃爍著一個坐標。
風突然卷起一把沙粒,吹散了投影。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幾秒後,白幽轉身翻出箭囊夾層,抽出一張泛黃的紙頁。邊角已被燒焦,字跡模糊不清,但她仍勉強辨認出來:“07號樣本攜帶完整淨化基因,是重啟生態的關鍵。”
她抬頭看向季延,聲音很輕:“他們追捕阿澈,不是為了控製他...而是要用他的血,去開啟什麼東西。”
季延低頭看著依舊昏迷的孩子。阿澈臉色蒼白,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胸口起伏。他將手貼在孩子額頭上試了試,溫度偏低,但還算穩定。
“所以這個‘基因庫’,”他低聲說道,“其實是為能開啟它的人準備的。”
白幽收起紙頁,重新塞進夾層。她盯著那根發光的試管,疑惑地問:“可它為什麼現在才有反應?這一路上都沒動靜。”
“也許是因為剛才那一戰。”季延緩緩開口,“光之弓成型時,木牌與‘方舟’曾產生共鳴。或許是那次能量波動,讓試管中的東西...認出了阿澈。”
話音未落,阿澈忽然動了一下。
兩人立刻蹲下。孩子的手指微微蜷縮,喉嚨裡發出一聲極輕的哼鳴。季延迅速托起他的一隻手,將其掌心貼在“方舟”的投影區域。
金光自木牌殘片中滲出,地圖再次浮現,那條路徑瞬間高亮。終點的紅點開始急促閃爍,仿佛在回應某種召喚。
下一瞬,阿澈猛地睜開了雙眼。
他的瞳孔呈金色,沒有焦點,卻直直地盯著季延。右手猛然抓住對方手腕,掌心死死壓住表盤。
一股熱意順著皮膚蔓延而上,宛如被烙鐵燙過。季延咬牙忍耐,沒有掙脫。
一道紋路自木牌殘片中浮現,印刻在季延手腕內側——一個複雜的古老符號,與試管底部“開門者”三字下方的那個標記,分毫不差。
“開門者...”阿澈嘴唇微啟,聲音輕如風中餘燼。
說完,他雙目一閉,身體徹底軟倒。
白幽立即探了探鼻息:“還有氣息,隻是耗損太重。”
季延望著手腕上的印記,又看向地圖。那符號仍在發燙,熱度正緩緩退去。
“他知道我們要去哪兒。”他說,“而且剛剛,他確認了路線。”
白幽站起身,望向遠方。天際已泛起昏黃,沙暴即將來臨。風吹在臉上帶著沙粒,有些刺痛。
“還能走嗎?”她回頭問道。
季延背起阿澈,用破布條牢牢捆緊:“再不走,等沙暴封路就來不及了。”
白幽解下鬥篷,裹在阿澈身上,自己僅靠皮衣抵禦寒風。她拔出短刀,走在前方開路。
季延跟上,左手抬起查看腕表。“方舟”仍在運行,信號雖弱,尚算穩定。他依據磁場偏移調整方向,一步步前行。
沙粒開始密集砸落,擊打肩頭劈啪作響。視野逐漸收窄,隻能看清前方幾步的距離。
走了約二十分鐘,季延忽然停下。
“怎麼了?”白幽回頭。
他沒有回答,而是將表貼近耳畔。裡麵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震動,像是有節奏的敲擊聲。他皺眉,變換角度,震動頻率隨之改變。
“它在感應什麼。”他說,“不隻是導航那麼簡單。”
白幽眯眼看他:“你是說,這塊表...在聽?”
“不止。”季延低聲道,“它在接收指令。就像剛才的地圖,並非主動顯示,而是我們觸發了某個條件,它才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