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的手指動了,指甲輕輕刮過氧氣艙內壁,發出細微的聲響。
地下室很安靜,這點聲音格外清晰。
季延抬起頭。他剛才正盯著“方舟”的表盤,將能源站的數據導入緩存區。屏幕邊緣還殘留著主控閥結構圖的投影。他蹲在地麵,袖子卷到小臂,手腕上的舊手表裂了一道縫,像是曾被重物砸過。
白幽靠在工作台邊,左手扶著弓,右手壓著肩上的傷口。布條已經換了兩次,血仍不斷滲出,順著她的指尖滴落在水泥地上,積成一小片暗色痕跡。
“他又醒了?”她問,聲音有些沙啞,卻比之前穩了許多。
季延沒有回頭,隻微微點頭:“剛動了手指,呼吸也順暢了些。”
他說完站起身,走到氧氣艙旁低頭看向阿澈。孩子雙眼緊閉,嘴唇泛紫,胸前的木牌貼著皮膚,透出一點微弱的光,像即將熄滅的燈火。
季延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燙得厲害,但比起先前已略有好轉。
“能聽見我說話嗎?”他低聲問道。
阿澈的眼皮顫了顫,緩緩睜開一條縫。目光起初模糊,幾秒後才聚焦在季延臉上。
“冷...”他輕聲說,牙齒打戰,“風...在推門。”
外麵確實風大,屋頂被吹得嗡嗡作響。可門早已鎖死,蓋板也嚴密封好。
季延沒多問,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撐一會兒,我們很快就能想辦法。”
說完他走回控製台,把手表貼上接口。屏幕閃爍幾下,調出了能源站的三維模型。他凝視良久,拿起炭筆在廢紙上畫線,勾勒出一條從檢修通道通往主控室的路線。
“屏障還能啟動。”他忽然開口,“但主控閥不在原位,被人拆走了。”
白幽抬眼:“在哪?”
“周崇山的實驗室。”季延指著圖紙,“東南方向,靠近沙暴區邊緣。那裡有獨立供電係統,他們把閥體搬過去當保險用了。”
白幽冷笑:“他還真不怕我們翻盤。”
“不是不怕。”季延搖頭,“他是想等孢子擴散到臨界點,用屏障換一個聽話的政權。”
他說完繼續在紙上標注,炭筆劃過通風井、監控死角和可能的守衛位置。
白幽沉默片刻,問:“你怎麼確定閥體沒被毀?”
“‘方舟’捕捉到了金屬信號。”季延輕敲表盤,“匹配度97,說明原件仍在運行。若真要徹底切斷屏障,早就熔斷線路,不會費力搬運。”
白幽咬牙試圖站起來,腿一軟,隻得扶住台麵才勉強站穩。
“我去。”她說。
季延立刻回頭:“你現在這狀態,走出門都困難。”
“那你說怎麼辦?”她聲音陡然提高,又強行壓低,“等基地變成培養皿?等阿澈燒壞腦子?”
季延沒說話,轉身打開角落的工具箱,取出一塊備用電池接上便攜屏,重新載入建築模型。
“我們三個一起去。”他說,“但我帶路。”
白幽還想爭辯,忽然察覺到震動。
氧氣艙裡的阿澈再次抬起手,動作比剛才更明顯。他舉起胸前的木牌,手指顫抖,卻堅定地指向東南角的牆壁。
季延立刻反應過來,用手表對準那個方向。屏幕一閃,信號強度驟然上升。
“他在感應。”季延說,“木牌和實驗室之間有聯係。”
白幽望著阿澈蒼白的臉:“他知道嗎?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不一定。”季延蹲下來,輕聲問,“阿澈,你能看見什麼?”
阿澈嘴唇微動,聲音極輕:“門...紅色的門...還有聲音...像有人在哭。”
季延與白幽對視一眼。
“那是實驗區。”季延低聲道,“關押變異體的地方。”
白幽握緊弓身,指節發白:“你是打算直接衝進去?帶著一個發燒的孩子和一個快撐不住的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