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的手仍按在主控台的確認鍵上,鮮血從指縫間滲出,一滴一滴落在沙地上。警報聲早已停歇,屏幕上的提示也已消失,唯有腕上的“方舟”表還在震顫,斷續地抖動著,仿佛出了故障。
他沒動,緩緩將表摘下,用冷卻液仔細擦拭接口,再重新接回。綠光閃了一下,隨即熄滅兩秒,再度亮起時,閃爍的節奏已然改變。他低聲開口:“被標記了。”
白幽從塔架躍下,落腳處碎石輕響。她未發一言,隻是略鬆了弓弦,手始終搭在箭囊之上。阿澈坐在一塊塌陷的水泥板上,木牌緊貼掌心,閉目凝神,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它們在繞圈。”他說。
季延抬眼望向天空。沙暴仍在肆虐,但東南方向的風勢忽然減弱,黃沙零星飄散。那邊的沙丘輪廓異常,不似風蝕而成,倒像是有東西在沙層之下悄然移動。
白幽抽出一支箭,搭上弓弦,卻未拉滿。“二十個點。”她低聲道,“分布均勻,行動有序。”
季延拖來一段廢棄電纜,一端綁死在鏽蝕的支架上,另一頭甩進沙坑。他又從工具包裡翻出幾個舊電容,拆開外殼,剝出導線,一一接在電纜上。
這是他能想到最簡易的陷阱——隻要狼群踏入,電流便會通過潮濕的沙地擴散,至少能讓它們陷入短暫混亂。
阿澈猛然睜眼:“它們聽到了。”
話音未落,第一隻狼破沙而出。
它四肢著地,膝關節反向彎曲,如同錯裝的機械。灰黑的皮毛間夾雜著金屬絲般的紋路,雙眼泛著綠光——不是反光,而是自內而外發出的光。它不出聲,隻是死死盯著這邊,鼻翼微微抽動。
緊接著,第二隻、第三隻...從四麵八方鑽出沙麵,悄無聲息地圍成半圓,緩緩逼近。
白幽數了數,共二十一隻。她將燃燒箭留在最後,指尖捏住普通箭的尾羽,呼吸輕得幾乎不可聞。
“打後頸。”季延提醒,“綠光最亮的位置,應該是控製芯片所在。”
白幽點頭,抬弓引箭。
箭矢破空而出,精準命中一隻狼的頸部。那狼身體一僵,綠光閃了兩下,前肢一軟,撲倒在沙中。可其餘的狼並未退縮,反而加快了步伐。
第二箭、第三箭接連射出,又有兩隻狼倒下。剩下的已衝至十米之內。季延掄起扳手迎擊撲來的狼,金屬相撞,發出刺耳的聲響。狼首歪斜,可前爪仍鉤住他的肩頭,獠牙距喉嚨僅寸許之遙。
白幽來不及換箭,一腳踹開另一隻狼,反手抽出短刀,劃過其背部。皮毛裂開,一條銀色線路嵌在血肉之中,冒著黑煙。
“果然是他乾的!”她怒喝。
季延將扳手卡進狼口,猛力一撬,終於掙脫。他翻身滾開,抓起事先布下的電纜,朝狼群甩去。幾隻狼踩中陷阱,身軀一僵,抽搐著倒地。但更多狼已從側翼包抄而來。
白幽的箭已用儘。
她將弓背到身後,抽出最後一支燃燒箭,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油桶——那是他們曾炸過的柴油罐,內部尚存殘油。
“掩護我。”她喊。
季延立刻明白她的意圖。他抓起扳手衝出,故意踩響鐵皮,引得三隻狼圍攻而上。他左閃右避,手臂被劃出一道深痕,劇痛令視線模糊,卻仍成功將狼群引至預定位置。
白幽拉開弓弦,瞄準油桶。
箭矢離弦瞬間,火光轟然炸裂,熱浪掀翻了最近的兩隻狼。趁著火勢蔓延,她連射三箭,儘數命中狼之後頸,綠光接連熄滅。
可仍有十幾隻站立未倒。
季延喘息著靠在支架旁,扳手刃口卷曲,握在手中如同廢鐵。他低頭看向“方舟”表,綠光微弱,幾近熄滅。
阿澈蹲在沙地,雙手緊壓木牌。狼群曾有一瞬齊齊停滯,仿佛被無形之力壓製。但不到兩秒,它們再次行動,甚至更為迅猛。
“不行。”阿澈聲音微顫,“它...不想聽我的。”
季延凝視表盤,腦海中浮現先前掃描的數據——這些狼的脊椎末端裝有接收模塊,依靠特定頻率操控。若能製造一次強乾擾,哪怕僅僅數秒,也能使其失控。
他伸手,將表從手腕解下。
白幽見狀,立即喝止:“彆!”
“沒有彆的辦法了。”他擰開表殼,取出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電池——這是“方舟”的核心能源,一旦拆除,重啟至少需半小時。
但他等不了。
他將電池塞入維修盒,接入震蕩電路,焊死開關,製成一個巴掌大的脈衝器。按鈕裸露在外,紅漆早已磨去。
“捂住耳朵。”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