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將斷掉的細線扔在地上,轉身就走。白幽跟了上去,腳步很輕。阿澈攥著她的衣角,一言不發,手心全是汗。
外麵的風小了些,天依舊灰蒙蒙的。他們走過倒塌的圍牆,繞過冒著煙的議會大樓,朝基地邊緣走去。沒人阻攔。街道上有人爭吵,有人哭泣,有人呼喊,卻無人注意到這三個沉默前行的身影。
他們的目的地在舊城區最深處的一條地下通道儘頭——周崇山的實驗室。地圖是季延從一本燒壞一角的賬本裡找到的,上麵潦草地寫著“b7實驗區”。他一直沒說,如今也無需再瞞。
入口被扭曲的鋼筋壓著,像是被人刻意封死。季延蹲下身,用扳手撬動一根彎曲的鐵管,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白幽站在他身後,背微微弓起,目光緊盯著通道深處。阿澈貼牆而立,木牌緊貼胸口,手指不斷摩挲著它的邊緣。
“快了。”季延低聲說。
鐵管終於鬆動,嘩啦一聲墜落。一股熱氣從洞口噴湧而出,夾雜著腐爛的氣息。季延打開探照燈,光束刺入黑暗,照亮了一條傾斜向下的走廊。地麵散落著碎玻璃和斷裂的電線,牆上布滿焦黑的灼痕,仿佛曾多次爆炸。
“以前沒人來過?”白幽問。
“來過的都死了,”季延拉緊工具包,“或者...變成了彆的東西。”
白幽不再言語,向前走了兩步,手中已搭上了箭。她耳朵微動,察覺到空氣太過寂靜,連回聲都沒有。
阿澈忽然拽住季延的袖子:“有味道...和爸爸實驗室一樣的味道。”
季延回頭看了他一眼,點頭:“那就對了。”
他們繼續前行。走廊儘頭是一扇半開的金屬門,門框變形,鎖具被砸毀。季延伸手輕輕一推,門吱呀滑開,露出裡麵的主控室。
室內設備大多損毀:屏幕碎裂,電線裸露,中央操作台塌陷一角。唯有一台機器仍矗立著——全息投影儀,外殼完好,接口潔淨,仿佛專為他們留下。
季延走近,拂去接口上的灰塵。灰塵稀少,說明不久前還有人使用過。
“這還能用?”白幽站在門口,沒有踏入。
“不一定。”季延取下手腕上的空表殼,輕輕吹去內部積塵,“但它能識彆‘方舟’的信號。”
他將表殼背麵的接口插入投影儀底座。哢噠一聲,機器輕微震動,屏幕閃爍幾下,隨即浮現出一層淡藍色的光暈。
幾秒後,畫麵出現了。
周崇山站在沙地上,穿著那件白色西裝,領口彆著銀色十字徽章。他微笑著開口:“你們以為電磁屏障能擋住我?”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開始變化。皮膚變得透明,皮下有黑色物質蠕動,如同蟲群爬行。背部隆起,六條觸手自脊椎延伸而出,在空中緩緩擺動。每根觸手末端都長著一隻眼睛般的器官,泛著幽綠光芒。
“我是沙漠的主宰。”他的聲音不再像人類,而是無數人聲疊加而成,“你們所見的,隻是開始。”
畫麵驟然中斷,投影儀自動斷電,屏幕陷入漆黑。
房間瞬間陷入死寂。
白幽立即蹲下,刀尖劃過地麵,在角落發現一灘黏液。半透明,表麵泛著微光,尚未乾涸。她用刀刮取少許,裝入小管,遞給季延。
“這是什麼?”
季延接過試管,走到破損的工作台前。他從工具包中取出顯微鏡與試劑片,熟練地將黏液滴入試劑。原本無色的液體幾秒後轉為綠色,顏色逐漸加深,最終呈現出明亮的翠綠。
他看著結果,沉默不語。
“什麼意思?”白幽靠近。
“和孢子的基因一致。”季延聲音低沉,“他不隻是控製變異體...他自己就是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