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沙粒抽在臉上,有些生疼。季延背靠著控製台,喘著粗氣,手指仍在微微發抖。
白幽單膝跪地,弓橫在身前,左手緊攥弓弦,指節泛白。阿澈倚在牆邊,頭歪向一側,呼吸微弱而緩慢。老張站在電源箱旁,用鐵鉗撐住身體,勉強穩住身形。
遠處,第一隻狼踏入了沙圈。它的爪子在地麵劃出三道淺痕。緊接著,第二隻、第三隻陸續出現。越來越多的狼從沙暴中浮現,圍成半圓,緩緩逼近屏障。
季延低頭看向手表,“方舟”的屏幕正閃爍著紅光:外部壓力持續上升,建築結構即將到達極限。
他剛想開口,手腕卻忽然震了一下。不是警報,而是一種奇異的震動,仿佛風的低語。
他抬頭望天,天空已悄然變色。原本向西北推進的沙雲此刻竟逆向旋轉,邊緣開始盤旋打轉。西北方聳起一道百米高的沙牆,如同移動的巨壁,正朝他們所在的位置碾壓而來。
“風...反了?”老張低聲喃喃。
季延將手表貼到耳邊,調出氣壓圖。“‘方舟’,分析風場結構。”
幾秒後,屏幕上浮現數據:地下熱流異常引發風向逆轉,偏轉達七十二度,整個屏障區域都將受到影響。
“不是人為。”季延站直身體,“是天氣自行變化。”
話音未落,沙牆已撞上前方的狼群。數十隻狼被掀翻拋起,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被黃沙吞沒。後方的狼群驚退,陣型大亂。
空中的周崇山身形劇烈搖晃。他的六條觸手深深插入地麵,勉強維持平衡,但周身綠霧迅速潰散,懸浮高度驟然下降兩米。
“他撐不住了!”季延轉身對白幽喊道,“現在能射嗎?”
白幽沒有回答,緩緩站起。她以左臂拉弓,拉至一半便停住,額角滲出冷汗。右臂纏著布條,早已被鮮血浸透。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目光如釘般鎖住空中那人。
“等他觸手完全展開固定的瞬間。”她說,“那是最不穩的時候。”
季延點頭,緊盯手表。儀器正監測周崇山的能量波動,數值起伏不定,極不穩定。
“他在尋找新的連接點。”季延低語,“快了。”
阿澈抬起頭,凝視著天空翻湧的沙雲,輕聲說:“這風...來得正好。”
無人回應。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於那漂浮的身影。
周崇山一手按住胸口,另一手揮動,試圖指揮殘餘的狼群。可風勢太強,信號無法傳遞,那些狼趴伏在地,混亂躁動,不再衝鋒。
他的觸手一根根拔起,又更深地刺入沙土,仿佛在掙紮著尋找支點。
“就是現在!”季延突然高喊。
白幽鬆手。
箭矢離弦,貼地疾馳,無火無電,僅是一支普通的鋼箭,破空之聲劃過死寂。
周崇山猛然抬頭,瞳孔縮成一線。他抬手,一條觸手橫擋麵前。
箭矢穿透觸手表層,深深紮入內部。黑綠色液體噴濺而出,他悶哼一聲,身體再度失衡。
還未結束。
白幽已搭上第二支箭。這一箭飛得更低,繞過正麵,直取他雙腿之間的要害。
周崇山察覺稍遲。他扭身閃避,兩條觸手交叉攔截。箭矢擦過其中一條,削下一塊血肉,最終釘入沙地。
他落地了。
雙腳踩實地麵,身體前傾,一手撐地維持平衡。六條觸手儘數收回,盤踞背後,緊緊護住自身。
“他不敢再飛了。”季延看著手表,“重心不穩,怕被風吹散。”
白幽喘息著,從箭袋中取出最後一支箭。這支箭尾羽漆黑,箭杆刻滿細密紋路。
她並未急於出手。
她在等待。
季延同樣注視著手表。他知道她在等什麼——隻要對方試圖再度升空,必會露出破綻。
風仍在呼嘯。沙牆持續推進,將殘餘的狼逼至邊緣。有的已被掩埋,有的仍在掙紮爬行,卻再也無法靠近屏障。
老張扶著電源箱,低聲問:“還能撐多久?”
“不知道。”季延答,“但這風不會永遠幫我們。”
阿澈慢慢挪到季延身旁。他伸手輕觸“方舟”的表殼,指尖與金屬接觸的刹那,表麵閃過一絲藍光。
“它...認識我?”阿澈抬頭。
季延瞥了他一眼,未作回應,隻是將手表往袖中藏了藏。
天色忽暗。
並非雲移所致,而是周崇山頭頂的綠霧再次凝聚。他雙膝微屈,背後的觸手繃緊如弦,似在積蓄力量。
“他要強行起飛。”季延沉聲道,“準備防衝擊。”
白幽將最後一支箭搭上弓弦。左手顫抖不止,但她沒有換手,也沒有停下。
風勢略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