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去後,修理場前的空地恢複了寂靜。風卷著沙粒在地麵滾動,幾張碎紙被吹到牆角堆積。白幽坐在工作台邊,手指輕輕撫過箭囊。
季延蹲在沙地車旁修理輪胎,扳手卡在螺絲上,擰動時發出哢哢的聲響。他抬頭望向訓練場方向。老槐樹下有幾個年輕人正在練習射箭,動作生澀,箭矢歪斜地插進沙裡。
阿澈蹲在地上,用一根枯枝隨意畫著線條。
白幽站起身,拍掉褲子上的灰塵。她沒說話,徑直朝訓練場走去。腳步踩在沙地上,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一個男孩剛搭好箭,手一抖,箭頭猛然向上飛出,險些傷到旁邊的人。那人急忙閃避,低聲罵了一句。男孩漲紅了臉,低著頭不敢吭聲。
白幽走過去,輕輕扶住他的手腕。“用力的地方不對,”她說,“肩膀放鬆,呼吸要穩。”
男孩點點頭,重新拉弓。這一次,箭飛出去,落在靶子外三米遠。
“再來。”白幽說。
她走到靶前,拔出釘在木板上的箭,轉身走回。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靜靜看著她。
她取下自己的複合弓,搭箭、拉弦,動作乾脆利落。鬆手瞬間,箭矢破空而出,正中靶心。
她沒有停頓,接連射出三箭。每一支都精準穿過前一支的尾羽,釘在同一位置。
“看清楚了嗎?”她收起弓,聲音平靜,“風從右邊來,箭會往左偏。你們不是射不準,是不懂得等待。”
有人小聲問:“要練多久才能像你這樣?”
“我不知道,”她答,“我隻知道每天練六小時,堅持了八年。”
她背起弓,目光掃過眾人:“願意留下的就留下,想走的隨時可以離開。我不會強迫任何人。”
半分鐘後,五個人站了出來,站在她麵前。
季延修完車,提著工具箱往修理場走。路過訓練場時停下腳步。白幽正在教一個女孩調整站姿,手把手糾正她的手臂角度。
“彆繃得太緊,”她說,“弓是你身體的一部分,不是敵人。”
女孩試了幾次,終於射出一箭,勉強碰到了靶麵。她回頭看向白幽,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季延靠在鐵皮牆邊看了一會兒,沒有進去。他轉身走進修理場,放下工具,打開水壺喝了一口熱水。
突然,外麵傳來一聲尖叫。
他猛地衝了出去。
一隻巨鳥從沙暴邊緣俯衝而下,雙翅展開足有兩人寬。它的喙如同金屬鑄成,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直撲靶前的一個女孩。
人群四散奔逃。
白幽已舉起弓。她側身擋在女孩前方,右手拉滿弓弦,左手穩穩托住弓身。
就在鳥影掠過樹枝的刹那,她鬆手。
箭如電射出,貫穿鳥頭。巨大的衝擊力讓巨鳥在空中翻了半圈,重重砸入沙地。箭尾仍在微微震顫。
她走上前,拔出箭,甩去血跡,收回箭囊。
無人言語。
她環視四周,語氣平靜:“它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如果不想下次靠彆人救命,就得學會自己應對。”
一名青年低聲問道:“我們...真的能學會嗎?”
“你能活到現在,就說明你想活著,”她說,“想活下去的人,隻要肯練,就一定能進步。”
她看向剛才被救的女孩。女孩臉色蒼白,卻站得筆直。
“你還好嗎?”白幽問。
女孩點頭:“我可以繼續。”
白幽輕輕頷首,轉身走向下一個練習者,開始指導他如何握弓。
阿澈跑過來,伸手想去碰那支染血的箭。白幽抬手攔住了他。
“現在還不能碰。”她說。
阿澈低下頭,腳尖輕輕蹭著沙子。
她蹲下來,與他平視。“等你練到能射中那根細枝,我就教你使用特製箭。”她指向十米外槐樹上的一根枯枝。
阿澈抬頭:“真的?”
“我說話算數。”她回答。
她站起身,目光投向修理場門口。季延站在那裡,手裡拿著布擦拭工具。
她望著他。他仿佛有所感應,抬起頭。
兩人對視了幾秒。他微微點頭,轉身進屋。
白幽沒有動。她看著那些年輕的練習者。他們輪流射箭,雖然大多仍脫靶,但動作比早晨整齊了許多。
一個男孩射出一箭,勉強擦過靶邊。他笑了,身旁的同伴輕拍他的肩。
她收回視線,輕聲說道:“他們會是基地的未來。”
阿澈站在她身後,仰頭望著她。他沒聽清她說了什麼,卻察覺到她的眼神變了——從前總是警覺戒備,如今多了一絲彆的意味。
季延從修理場出來,手裡提著一盞備用燈。他走到訓練場邊緣,將燈放在沙地上。
“晚上也能練,”他說,“我已經接了電,夠亮兩個小時。”
白幽看了他一眼:“謝謝。”
“不用謝,”他說,“你們練好了,我也輕鬆些。”
他沒有走遠,在旁邊找了塊石頭坐下。阿澈跑過去,挨著他坐了下來。
訓練繼續。天色漸暗,燈光亮起。靶子在光線下略顯模糊,但仍可辨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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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孩連續三次脫靶,氣惱地把弓摔在地上。
白幽走過去,撿起弓遞給她:“你知道我第一次射箭是什麼樣嗎?”
女孩搖頭。
“我射中了自己的鞋,”白幽說,“差點廢掉左腳。”
女孩一愣,忍不住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