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表指針還在往下掉,季延盯著它,手緊緊壓著腕表。車裡很安靜,隻能聽見阿澈輕輕的呼吸聲。他摸了摸孩子的額頭,確認沒發燒,才低聲說:“我們走。”
白幽沒問去哪兒,直接打開車門。風一下子吹進來,帶著沙子打在臉上。她把阿澈背到身後,用鬥篷裹緊,動作很快。
季延關掉電源,拔出導線,收進工具包。他知道剛才那波信號來自城裡,有人在監視他們,還能控製車子。對方早就等著了。
三人貼著沙丘往前走。地麵越來越硬,踩上去有碎石和金屬片,硌腳。遠處的城牆看得清楚了,高塔頂上紅燈一閃一閃,像是在發信號。
“風要變了。”白幽抬頭看天,“再不走,沙暴一起,路都看不見。”
季延點頭,加快腳步。阿澈在他背上動了動,小聲說:“木牌……又熱了。”
季延伸手碰了下那塊星形木牌,確實燙。他沒說話,隻把孩子往上托了托。
離城門還有三百米時,一個人從牆角走出來。
他穿白色西裝,袖子整齊,領口彆著銀十字徽章。右手插在褲兜,左手抬起來,像是歡迎他們。
“終於等到你們了。”他的聲音很溫和,像老電視裡的播音員,“我是陳默,八號基地市代理市長。”
季延停下,左手悄悄擋住腕表。白幽已經拉開弓,箭頭對準他的喉嚨。
陳默笑了笑,沒後退。“姑娘,放鬆點。我不是敵人。”
“你戒指有問題。”白幽冷冷地說,“和周崇山的一樣。”
陳默低頭看無名指上的銀戒,歎了口氣:“瞞不住你們。但我跟他不一樣,我隻是執行命令。”
“誰的命令?”季延問。
“這個嘛……”陳默微微一笑,“進城你就知道了。‘種子’想見你們,特彆是他。”他看向阿澈。
季延把孩子往身後拉了一步。
“周崇山死了。”他說,“你還打著他的旗號?”
“他已經讓位了。”陳默語氣平靜,“現在由我接管。外麵危險,不如進來談?裡麵有水,有食物,也有安全的地方。”
白幽冷笑:“人質呢?藏哪兒了?”
陳默笑了:“聰明。既然你知道,我也不繞彎了。”
他掏出一個黑色遙控器,按了一下。
頭頂城牆傳來響聲。十根透明纜繩慢慢放下,每根下麵吊著一個人。他們手被綁在背後,脖子上纏著半透明的觸須,臉色發青,喘不過氣。
最前麵的是老醫生,曾在七號基地給阿澈看過傷。孩子一看到他就掙紮:“張爺爺!”
季延一把抱住他。
白幽的箭穩穩指著陳默的脖子:“解開他們。”
“可以。”陳默舉起遙控器,“隻要你交出木牌。”
“做夢。”白幽手指用力。
“彆衝動。”陳默還是笑著,“你們剛打敗周崇山,以為結束了。可你們不知道這孩子身上是什麼。那是開啟最終生態鏈的鑰匙,也是毀滅它的引信。”
季延盯著他手上的戒指。那枚銀戒刻著細紋,和周崇山的很像。隻是中間多了個圈。
“你也是實驗體?”他問。
“我是記錄者。”陳默糾正,“也是幸存者。當年實驗室爆炸,我以為我死了。醒來後發現我還活著,還繼承了他的權限。”
“那你現在想乾什麼?”季延聲音低了下來。
“很簡單。”陳默看著阿澈胸前的木牌,“帶它去塔樓頂層,完成交接。交易成功,這些人立刻放。不答應……”他晃了晃遙控器,“下一秒,他們的氣管就會被壓死。”
阿澈渾身發抖,但咬著嘴唇沒哭。他伸手想去碰木牌,指尖剛碰到,牌子突然亮了,藍光順著紋路蔓延。
城牆上的人同時抖了一下。纏在他們脖子上的觸須縮了一圈,像是被什麼排斥。
陳默瞳孔一縮:“這反應……不可能,淨化血脈不該影響同類科技。”
季延立刻察覺不對。他低聲說:“阿澈,彆碰它。”
“可是……他們好痛苦。”孩子聲音發抖。
“我知道。”季延把他護在身後,“但現在不能亂動。”
白幽的箭沒鬆。她盯著陳默:“你不怕我現在就射你?”
“怕。”陳默承認,“但我更怕你們毀了重建的機會。外麵已經爛了,隻有這裡還有秩序。我們需要木牌,不是為了控製,是為了重啟。”
“你說的話和周崇山死前一樣。”白幽冷笑,“說得很好聽,其實就想拿走彆人的東西。”
陳默搖頭:“我不是求你們施舍。這是交換。你們進不來,他們出不去。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