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一出口，淩紅雲自己都覺得心驚——主動去接觸一個積了三百年怨念的凶魂，無異於伸手去觸碰一顆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她甚至能想象到，一旦通靈失敗，自己的神智會被怨念吞噬，變成一個隻知仇恨的瘋子，甚至連魂魄都會被趙婉儀的怨力纏住，永遠困在痛苦的輪回裡。
秦越沉默地看著淩紅雲，熔金的瞳孔裡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仿佛在權衡這個計劃的風險。過了半晌，一道冰冷得近乎殘酷的意念，才通過共生符緩緩傳來：“這是與虎謀皮，險到了極致。你要想清楚——三百年的怨恨，早已把趙婉儀的神智徹底吞噬，她現在剩下的，隻有執念，沒有半點理智可言。你主動發起通靈，相當於把自己的意識‘送’到她的麵前，讓她有機會順著通靈的鏈接，反過來入侵你的神智。”
“一旦被她纏上，後果不堪設想。輕則神智混亂，終日被恐懼和怨恨折磨；重則魂魄被她的怨力汙染，變成和她一樣的怨魂，永遠被困在血契的力場裡，跟她一起重複三百年的痛苦輪回。更重要的是，通靈的過程中，你隻要有一絲動搖、一絲恐懼，甚至隻是分神想彆的事，她就能立刻抓住這個縫隙，鑽進你的意識裡，再也趕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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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的話像一盆冰水，從淩紅雲的頭頂澆下，瞬間澆熄了她剛升起的熱度。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現實，把這個計劃的風險赤裸裸地攤開在她麵前，沒有半分掩飾。
淩紅雲垂著頭，但僅僅過了幾秒，她就抬起頭，眼中的猶豫徹底消失，隻剩下孤注一擲的堅定。她深吸一口氣，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聲音卻異常平穩：“我知道這有多險。可我們還有彆的選擇嗎？躲在這裡，就是慢性死亡，等著陸安的下一次襲擊；闖內陣，我們連靠近陣心的機會都沒有，更彆說接觸趙婉儀的殘魂。這是目前唯一有可能破開死局的辦法，就算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也得試一次！”
說完，她轉向趙崢和王晚，語氣放柔了些，卻帶著不容退縮的認真：“我需要你們的幫助。通靈需要媒介——你們手腕上的紅痕，是血契詛咒的直接體現，與趙婉儀的怨念有著最緊密的聯係；而你們的血液，更是帶著兩族的血脈之力，能成為搭建通靈橋梁的‘引’。隻有靠你們，我才能精準地定位到趙婉儀的殘魂，建立起穩定的通靈鏈接。”
趙崢和王晚雖然不完全懂“通靈”“媒介”這些術語，卻聽懂了核心——淩紅雲需要他們的血，需要他們幫忙，才能找到破局的辦法。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被逼到絕境的決絕。與其一次次承受生不如死的折磨，不如拚這一次，哪怕希望渺茫。
趙崢率先抬起沒受傷的左手，掌心朝上，指尖還在因剛才的疼痛而微微顫抖，卻伸得筆直：“好！需要怎麼做，你說！”他甚至還想笑一笑，緩解緊張的氣氛，卻因為喉嚨乾澀，隻扯出一個略顯僵硬的表情。
王晚也跟著慢慢抬起右手，指尖輕輕蜷縮了一下，像是在克服內心的恐懼。她看著淩紅雲，聲音雖輕，卻沒半點猶豫：“我也都願意做。”
淩紅雲看著兩人堅定的眼神，心裡湧起一股暖流。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又轉向秦越，眼神裡帶著一絲請求：“秦越，我知道這個計劃很冒險，但我必須試。你願意…幫我嗎？”
秦越沉默了片刻，熔金的豎瞳裡終於有了一絲波動——無奈，卻最終化作了妥協。一道帶著支撐意味的意念傳了過來：“既然你已經下定了決心，我便幫你。通靈時，我會在你身邊布下妖力屏障，儘可能隔絕外部的一切乾擾。同時，我會通過共生符，時刻穩住你的靈台，幫你抵禦怨念的初步衝擊。”
“但你要記住，這隻是輔助。真正的考驗，在你自己的意識裡。一旦我察覺到你的神智開始被怨念吞噬，或者出現失控的跡象，我會立刻強行中斷儀式——到時候，通靈被打斷產生的反噬之力，會直接作用在你的魂魄上，這些後果，你必須自己承受。”
他的話像一塊堅硬的磐石，給了淩紅雲最堅實的支撐，可那最後的警告，也像一把鋒利的劍，懸在她的頭頂，時刻提醒著她風險的存在。
“我明白。”淩紅雲鄭重點頭，沒有絲毫猶豫。她知道，這是她能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無論後果如何，她都不能退縮。但是同時也帶著內疚“對不起，這回之後我會想辦法找到破除共生符的辦法，不會再讓你置於這種險境之中……”
“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之後再說。”秦越乾脆地打斷了淩紅雲的自責。
不再耽誤時間，淩紅雲立刻開始準備通靈儀式。她先讓趙崢和王晚靠坐在牆邊，儘量放鬆身體，又從背包裡拿出一塊乾淨的棉布，鋪在兩人麵前的地麵上——棉布是她從出租屋帶出來的，還帶著點陽光的味道，在這陰暗的地下空間裡，顯得格外溫暖。
接著，她解下一直貼身佩戴的通命符倒出裡麵的香灰，混合了檀香和朱砂的粉末，此刻正泛著極淡的瑩光，還帶著一絲令人心安的香氣。
“我需要你們每人一滴血，滴在這香灰裡。”淩紅雲從口袋裡摸出一根銀針，原本是平時用來畫符時蘸取精血，針尖鋒利，還帶著點冰涼的金屬光澤。她拿著銀針走到趙崢麵前，聲音放得極輕：“可能會有點疼，你忍一下。”
趙崢點了點頭，主動將指尖湊過去。淩紅雲捏著銀針，極其快速地在他的指尖刺了一下——動作快得幾乎讓人感覺不到疼痛。一滴鮮紅的血珠立刻從指尖滲出，圓潤得像一顆小小的紅寶石。淩紅雲輕輕捏住他的指尖，將血珠滴落在鋪好的香灰上。
接著，她又走到王晚麵前。王晚的指尖微微顫抖了一下，卻沒有縮回手。淩紅雲同樣快速地刺了一下她的指尖，將滲出的血珠也滴進香灰裡。
兩滴鮮紅的血珠落入灰白色的香灰中，沒有留下明顯的痕跡，反而像被香灰瞬間吸收了一般。但淩紅雲能清晰地感覺到香灰中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溫熱感，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與趙崢和王晚手腕紅痕同源的氣息——通靈的媒介，成功建立了。
淩紅雲盤膝坐在棉布前，將混合了兩人血液的香灰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她雙手合十，緩緩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開始默念通靈的基礎法咒。咒語是她從月老殿的古籍上學來的，專門用於溝通殘魂意識，每個字都帶著古老的靈力波動。隨著咒語的念出，她體內的靈力開始緩緩流動，順著掌心，一點點注入香灰之中——香灰漸漸泛起淡淡的金光，與血液融合後，又透出一絲極淡的紅色，兩種光芒交織在一起，在她的掌心形成了一個小小的、不穩定的光團。
秦越悄無聲息地躍到淩紅雲身前，麵對著她蹲坐下來。他緩緩閉上眼睛，周身開始彌漫起一層極其淡薄、卻無比凝練的暗金色光暈——光暈像一層柔軟的薄紗，將淩紅雲整個人都籠罩其中，不僅隔絕了外界的陰寒之氣，還在她的周圍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同時，一股溫和的妖力，順著共生符的鏈接，緩緩傳入淩紅雲的靈台，像一雙無形的手，輕輕穩住了她的意識，防止她在通靈初期就被外界乾擾。
通靈儀式，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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