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鏡”懸浮在空中,柔和的光芒如水波般蕩漾開來,將整個客廳籠罩在一片朦朧而神秘的光暈之中。蘇桃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光幕,心臟狂跳,仿佛要掙脫胸腔的束縛。淩紅雲站在一旁,默默注視著,心中亦是波瀾起伏。
光幕上的景象逐漸清晰,不再是模糊的碎片,而是一段連貫、鮮活、仿佛觸手可及的過往——
【初遇·山穀溫情】
景象定格在一片幽深翠綠的山穀。崖壁陡峭,古木參天。一個衣衫被樹枝劃破、發髻微散卻難掩清麗容顏的少女,正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前行。她便是年方及笄的柳清月,柳家嫡女。因遭遇歹人劫持,為保清白毅然跳崖,幸得崖間老樹緩衝,落入這處人跡罕至的穀底,隻受了些皮外傷和驚嚇。
她找到一個隱蔽的山洞,想暫避風雨。剛踏入洞口,便被角落裡一團黑影嚇了一跳——那是一條通體漆黑如墨的蛇,盤踞在岩石上,一動不動。柳清月本能地後退,心跳如鼓。但過了許久,見那黑蛇毫無反應,她鼓起勇氣,借著洞口透進的微光仔細看去,才發現蛇身有多處傷痕,鱗片破損,氣息微弱,一雙冰冷的豎瞳半闔著,似乎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少女天性中的善良壓過了恐懼。她猶豫片刻,從懷中取出一個貼身攜帶的精致小瓷瓶,倒出些淡黃色的藥粉在手心,用極輕極柔的聲音,仿佛怕驚擾了對方,說道:“你……你彆怕,我不是壞人。這是上好的金創藥,能止血生肌……我,我想幫你。”她也不管這蛇是否能聽懂人言,隻是下意識地解釋著,試圖傳遞自己的善意。
她慢慢靠近,黑蛇似乎有所察覺,猛地昂起頭顱,猩紅的蛇信吞吐,發出威脅的“嘶嘶”聲,豎瞳中滿是警惕。柳清月頓住腳步,臉上卻無懼色,隻有純粹的擔憂。她攤開手心,展示著藥粉,眼神清澈見底,如同山間最純淨的泉水。“你看,真的是藥……”
不知是那藥香起了作用,還是少女眼中毫無雜質的真誠打動了他,黑蛇那冰冷的豎瞳中的敵意,竟在她的注視下緩緩消散,它重新伏下頭顱,仿佛默許了她的靠近。
柳清月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屏住呼吸,將藥粉輕輕敷在它最深的幾道傷口上。她的動作輕柔得如同羽毛拂過,生怕弄疼了它。
夜幕降臨,山洞外傳來不知名野獸的嚎叫,洞內陰冷潮濕。柳清月又冷又怕,抱著膝蓋蜷縮在離黑蛇不遠不近的地方。為了驅散恐懼,她便對著沉默的黑蛇絮絮叨叨,說自己的身份,說今天的驚險,說家中的父母兄長是如何疼愛她,說她喜歡的糕點,討厭的女紅……說著說著,聲音漸低,最終抵不住疲憊,沉沉睡去。
次日醒來,她驚訝地發現自己身邊堆滿了新鮮飽滿的野果,還帶著清晨的露水。她愕然轉頭,看向依舊盤踞原處的黑蛇,它閉著眼,仿佛一切與它無關。柳清月拿起一個果子,咬了一口,清甜汁水滿溢,她對著黑蛇展露笑顏,眉眼彎彎:“謝謝你!”她將大半果子推到黑蛇麵前,“你也吃。”
接下來的幾天,一人一蛇在這與世隔絕的山穀中相依為命。柳清月采摘野果,尋找清水,不時為黑蛇換藥;黑蛇雖始終沉默,卻總會在她睡著時悄然驅趕靠近的毒蟲,在她外出尋找食物時,隱在暗處警惕地守護。一種無聲的默契與信任,在少女與妖物之間悄然滋生,如同穀中悄然綻放的幽蘭。
【重逢·府中相伴】
五日後,柳家人曆經艱辛,終於尋到山穀,將柳清月接回柳府大宅。重回雕梁畫棟、仆從如雲的深閨,柳清月卻時常對著庭院中的假山流水發呆,腦海中總是不由自主地閃過那條通人性、會為她銜來野果的小黑蛇。
一日,她在自家後花園的荷花池邊喂魚,忽見假山石縫中,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悄然遊出。她心中狂喜,幾乎要驚呼出聲,連忙揮手屏退了身邊被嚇得臉色發白、險些尖叫的貼身丫鬟。
待丫鬟走遠,她才蹲下身,伸出白皙纖細的手腕,笑意盈盈地看著它,眼中閃爍著失而複得的星光:“我知道是你……你來找我啦?”
黑蛇順著她的手臂,熟練地纏繞而上,冰涼的鱗片貼著溫熱的皮膚,帶來一種奇異的、令人安心的觸感。柳清月用指尖輕輕點了點它小巧的腦袋,眼中滿是溫柔與喜悅。自此,這條黑蛇,成了柳家嫡女閨中唯一的、不能為外人知的秘密夥伴,陪伴她度過了一個個或明媚或寂寥的日夜。
【化形·情定終身】
時光荏苒,一年後的一個夜晚,月色如練,清輝灑滿柳清月的閨閣。纏繞在她腕間假寐的黑蛇,周身忽然泛起朦朧而深邃的黑色光暈。光芒越來越盛,逐漸籠罩了整個蛇身。
柳清月驚訝地看著這一幕,心中忐忑卻又隱隱有所期待。
光芒散去,出現在她麵前的,不再是冰冷的小蛇,而是一位身著玄色錦袍、俊美無儔、氣質清冷的男子。他長發如墨,眉眼深邃,立體的五官在月光下如同精心雕琢的藝術品,隻是那雙看向她的眼眸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與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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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月,”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與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卻奇異地讓她心跳漏了一拍,“我名墨辰……並非凡蛇,乃是修煉千年的蛇妖。”他坦言初遇時正是他千年大劫的虛弱期,感謝她的救命之恩與悉心照料,更傾訴了在長達一年的日夜相伴中,情根深種,難以自持。
柳清月驚呆了,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張完美得不似凡人的臉,腦中一片空白。是妖?她本該害怕的。可想起山穀中的相依為命,想起這一年來無聲的陪伴,想起他此刻眼中那幾乎要溢出來的、滾燙而真摯的情感,她心中竟生不出恐懼,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釋然,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甜蜜。
看著他因緊張而微微抿起的唇,柳清月霞飛雙頰,心跳如擂鼓,最終,她輕輕地將自己的手,放入了他那略顯冰涼卻堅實有力的掌心。
無需更多言語,心意已然相通。
兩人開始了秘密而甜蜜的交往。墨辰白天化作小蛇伴其左右,夜晚則化為人形,與她月下對酌,吟詩作畫,湖畔漫步,耳鬢廝磨,極儘纏綿。柳清月的世界裡,從此隻剩下墨辰的身影。她教他識文斷字,品味人間風雅;他給她講述山林間的精怪傳說、修煉世界的玄奇奧妙,帶她領略凡人無法觸及的風景。情到濃時,在一個星河爛漫、夜風溫柔的夜晚,紅綃帳內,兩人徹底交付了彼此,許下了“生死契闊,與子成說”的誓言。
【姻緣·終成眷屬】
然而,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柳清月年歲漸長,提親者幾乎踏破柳家門檻。她心有所屬,對各方才俊抵死不從,與父母的關係也因此日漸緊張,眉宇間常帶輕愁。
墨辰將她的憂思看在眼裡,痛在心上。他決心不再讓她為難,要給她一個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未來。他動用自己積累的財富與些許不為人知的術法,迅速在番州營造了一個“家世清白、富甲一方”的外地商賈身份,置辦下豪華宅邸、良田美鋪,一切安排得天衣無縫。隨後,他請了城中最好的官媒,備上令人咋舌的豐厚聘禮,風風光光上門提親。
柳家人見一向倔強的女兒這次竟未反對,對方雖非官身,但家資雄厚,人物俊朗非凡,談吐氣度皆是不俗,也就半是疑惑半是欣慰地應允了。婚事辦得極為盛大,十裡紅妝,鑼鼓喧天,羨煞了整個番州城的待嫁女子。
洞房花燭夜,紅燭高燃。墨辰輕輕掀開那繡著龍鳳呈祥的華麗蓋頭,看著鳳冠霞帔、粉麵桃腮、美得令他窒息的柳清月,眼中是近乎虔誠的、濃得化不開的愛意與滿足。“清月,”他執起她的手,聲音因激動而微啞,“我終於……真正娶到你了。從今往後,天上地下,碧落黃泉,我絕不負你。”
柳清月依偎在他堅實溫暖的懷中,聽著他有力的心跳,隻覺得此生圓滿,幸福得如同置身雲端,再也想不起其他。她輕聲回應:“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陰影·幸福戛止】
婚後的生活,如同浸在蜜糖之中。墨辰對她嗬護備至,體貼入微,幾乎有求必應。他們在番州精心布置的愛巢裡,賞花觀魚,撫琴弈棋,度過了近三年如同神仙眷侶般恩愛纏綿、不知憂愁為何物的日子。柳清月的臉上總是洋溢著幸福的光彩,那是被深深愛著的女人才會有的容光。
然而,快樂的時光仿佛被加速流逝。在第準備踏入第三個年頭的深秋,柳清月的身體,開始毫無緣由地衰敗下去。原本紅潤的麵色日漸蒼白,精神懨懨,時常莫名咳嗽,身形也日益消瘦。墨辰心急如焚,遍請番州乃至京城的名醫,湯藥如流水般送入房中,卻都診不出具體病症,隻含糊說是先天不足,憂思過度,導致元氣耗竭。
墨辰心中隱隱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這猜測讓他如墜冰窟。他不再相信凡間大夫,強行帶著已虛弱得無法遠行的柳清月,施展術法,連夜趕回自己修煉了千年的蛇穀。
穀中醫術最高明、須發皆白的老蛇醫仔細為柳清月探查後,捋著長須,搖頭歎息,眼中滿是憐憫與無奈:“穀主……夫人乃是純粹的人類之軀,先天元陰之體,最為純淨,也最為脆弱。長期與您相伴,即便您已極力收斂自身妖氣,但人妖殊途,陰陽相衝,她的肉身本源,仍在不知不覺中被您的妖力緩慢侵蝕、同化……如今,已是油儘燈枯之兆,回天乏術了啊……”
墨辰如遭五雷轟頂,踉蹌後退,撞在冰冷的石壁上,才勉強穩住身形。他不信!他瘋狂地搜尋穀中所有古老傳承的玉簡、典籍,尋求任何可能續命的方法。終於,在一個塵封不知多少歲月、以妖族密文記載的古老玉簡中,找到了一線微弱的希望——妖界至寶“塵靈浣心露”,傳聞乃集天地淨化和生機之力孕育而成,有淨化異種氣息、撫平道傷、重塑生命本源之神效,或可驅散清月體內淤積的妖氣,為她爭得一線生機!而此等逆天之物,據傳唯有執掌妖界、力量深不可測的妖尊的私庫中,可能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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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舍命求藥】
這縷微光,成了墨辰絕望黑暗中唯一的稻草。他不顧一切,安頓好奄奄一息的柳清月,隻身前往妖尊所在的魔淵深處求見。在森嚴、空曠、彌漫著無儘威壓與古老蠻荒之氣的妖尊殿上,他跪伏在冰冷的地麵上,拋棄了作為一方穀主的尊嚴,苦苦哀求,願以自身千年修為、麾下所有勢力、乃至永世為奴為代價,隻求換取一小瓶“塵靈浣心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