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蘇桃幾乎是不受控製地一遍遍重撥,聽著那千篇一律、冰冷無情的提示音,直到手機發燙,耳朵嗡鳴。焦慮如同不斷上漲的潮水,一點點淹沒她最初的決心。她除了坐在這裡乾等,還能做什麼?
墨辰依舊沒有任何音訊。那種徹底的、令人心慌的失聯,比任何壞消息都更能摧垮人的意誌。她開始不受控製地想象各種可怕的畫麵:墨辰被那道冰冷的天界靈力擊中,重傷瀕死;或者他被那個銀發妖將找到,正在某個角落苦苦掙紮;又或者……他已經不在了。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像毒蛇一樣噬咬著她的心臟,讓她瞬間手腳冰涼。
不……不會的……她用力搖頭,試圖驅散這些可怕的想象,聲音沙啞地自言自語,他說過要帶我去看海的……他答應過的……
前世柳清月最終在等待中凋零的記憶,如同鬼魅般纏繞著她。她不要重蹈覆轍!她不能再這樣被動地等下去,等到無可挽回的結局!
焦灼、恐懼、思念……種種情緒在她心中發酵、膨脹,最終衝垮了理智的堤壩。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蕈,迅速占據了她全部的思緒:去找他!
這個想法一旦出現,就變得無比強烈,無法遏製。
她猛地從沙發上站起,因為動作太快而一陣眩暈。她扶住牆壁,大口喘著氣,眼神卻異常明亮,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決絕。她努力回憶著墨辰偶爾流露出的、對老城區那片複雜區域的提及。他似乎對那裡頗為熟悉,曾說過那裡氣息混雜,易於藏身,還隱約提到過一些廢棄的廠房和老巷。雖然隻是隻言片語,但在此刻的蘇桃聽來,卻成了唯一明確的線索,是黑暗中的一束微光。
對!他一定在那裡!在老城區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他受傷了,需要躲藏,那裡是最合適的地方!
一種天真的、被逼出來的勇氣充斥著她的胸膛。她開始在心裡構建一個簡單的計劃:我很小心,我隻要避開大路,走那些小巷子,悄悄地去,悄悄地找。我隻是想去確認他是否安全,隻要找到他,我們立刻就能離開!那些守界使和妖將,他們的目標是他,不會注意到我一個普通人的!我隻要足夠快,足夠隱蔽……
她完全忽略了淩紅雲曾明確告知她正被嚴密監控的警告,也選擇性遺忘了幾次被墨辰和淩紅雲提及的、追蹤者的強大與敏銳。極度的擔憂和想要見到墨辰的迫切渴望,讓她的大腦自動過濾掉了所有潛在的危險信號,隻留下一個簡單直接的行動指令——去找他!仿佛隻要行動起來,就能驅散那蝕骨的無力感和恐懼。
她衝到臥室,翻出一件深色的連帽衛衣和一條普通的牛仔褲換上,將長發束起塞進帽子裡,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起眼。她檢查了一下背包,裡麵隻有錢包、手機、鑰匙和一些零碎物品。猶豫了一下,她從抽屜裡拿出一把小巧的折疊水果刀,緊緊攥在手心,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稍微鎮定了一些,儘管她心裡清楚,如果真遇到那些非人的存在,這把小刀毫無用處,但這至少給了她一點心理上的依靠。
她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門,閃身出去,又迅速而輕巧地將門帶上,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走出單元門,濕冷的空氣瞬間包裹了她,帶著雨後泥土的腥氣和城市特有的塵埃味道。小區裡很安靜,隻有幾個老人在不遠處慢悠悠地散步聊天。她壓低帽簷,將半張臉藏在陰影裡,快步走向小區出口,選擇了一條通往老城區方向的、相對僻靜且樹木較多的小路。路旁四季常青的香樟樹在冬日裡依舊枝葉繁茂,隻是綠意深沉,在灰蒙蒙的天色下顯得有些壓抑。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踏出小區大門,拐入那條樹木掩映的小徑時,她身上那與墨辰靈魂相連的特殊氣息,雖然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已經像一滴細微的墨水,悄然滴入了這片被無形力量攪動著的能量場中。
與此同時,在老城區錯綜複雜的脈絡深處,搜索網正在悄然收緊。
寒牙的身影如同鬼魅,在一處廢棄廠房的陰影間穿梭。他停在一段生鏽的鐵梯旁,蹲下身,指尖輕輕拂過地麵上幾乎不可見的、帶著微弱水汽的滑行痕跡。找到你了,小泥鰍。他冰藍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冷光,嘴角勾起一抹沒有溫度的弧度。這痕跡很新,說明墨辰不久前曾經過這裡,而且狀態確實不佳,連最基本的痕跡抹除都做得如此倉促。他站起身,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錯綜複雜的環境,像獵人一樣循著獵物的氣味繼續追蹤。
數條街之外,岑鳴禮看著他掌心的定坤盤發出穩定而低沉的嗡鳴,指針鎖定著下方一片密集的老舊民居和交錯的下水道網絡。靈力掃描如同水銀瀉地,細致地感知著每一絲異常。他能感覺到,那片區域深處,有一股極力壓抑卻依舊無法完全掩蓋的陰冷妖氣,如同黑暗中的餘燼,雖微弱,卻頑固地存在著。他的眉頭微蹙,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對這股殘餘妖氣的分析和定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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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雖未直接交流,但通過各自的方式,都在將搜索範圍一步步縮小,向著墨辰可能的藏身之處逼近。他們如同兩張互補的網,一張自上而下以靈力掃描,一張自下而上以妖力追蹤,正緩緩覆蓋老城區的每一個角落。
蘇桃對此一無所知。她隻是緊緊握著口袋裡那把小刀,憑著腦海中模糊的方向感和一股孤勇,埋頭向前。她穿過一條條越來越狹窄、越來越破舊的巷子,牆壁上布滿青苔和斑駁的廣告招貼,路邊堆積著廢棄的家具和垃圾,散發出難聞的氣味。周圍的環境越來越陌生,行人也越來越稀少,一種莫名的壓抑感開始在她心頭積聚。巷子兩旁的窗戶大多緊閉,有些甚至用木板釘死,仿佛裡麵藏著無數雙窺探的眼睛。
她時不時停下腳步,四處張望,希望能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或者找到任何一絲墨辰可能留下的痕跡,或者他習慣性會留意的那種潮濕角落。她甚至嘗試著低聲呼喚他的名字,聲音在空蕩的巷子裡顯得格外微弱,帶著顫抖的哭腔,很快就被風吹散,得不到任何回應,隻留下更深的失落和恐懼。
不安感如同藤蔓,開始纏繞她的心臟。這裡太安靜了,安靜得有些詭異,與她所熟悉的城市氛圍格格不入。她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是否太過衝動和愚蠢。但一想到墨辰可能就在附近的某個地方,受傷、孤獨、無助地等待著她,想到他前世為自己付出的一切,她就強迫自己壓下退縮的念頭,咬緊牙關,繼續向前探索。她撫摸著口袋裡那冰冷的折疊刀,給自己打氣:快到了,就快到了……他一定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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