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仿佛被抽空力氣的身體回到幸福裡小區501室,淩紅雲幾乎是靠著本能打開了房門。室內一片靜謐,熟悉的、帶著秦越身上清冽氣息的暖意包裹了她,讓她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了一絲。窗邊的軟墊上,黑貓形態的秦越依舊維持習慣性的慵懶姿態,熔金的豎瞳在她進門時懶洋洋地掀開一條縫,然後又合上。
淩紅雲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過去抱他或是絮叨今天驚心動魄的經曆。她隻是沉默地走到沙發邊,將自己深深地陷進柔軟的靠墊裡,閉上了眼睛。腦海中反複回放著墨辰最後那絕望而懇求的傳音、以及蘇桃靈魂之海中那被強行封印的、漆黑而痛苦的記憶能量束……這一切,像沉重的巨石壓在她的心口。
休息了不知多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完全大亮,冬日上午淡金色的陽光透過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斑,淩紅雲才緩緩睜開眼。她深吸一口氣,坐直身體,從懷中掏出了那枚冰涼的月老令。
指尖注入一絲微弱的靈力,令牌表麵泛起乳白色的光暈。她調出任務界麵,找到了那個編號為cy003的、一波三折的牽線任務。沉吟片刻,她開始撰寫最終的任務報告。
報告的內容客觀而簡潔。她陳述了任務目標的異常情況——蘇桃紅線與既定目標黃宇連接中斷,轉而與一條未知來源已確認為蛇妖墨辰)的紅線產生不可剝離的深度糾纏。她簡述了墨辰的身份、其為了恢複力量造成的破壞,以及天界最終的審判結果。她重點描述了蘇桃在此事中的無辜受害者立場,以及為保護其身心,已依照相關方請求,對其施以“忘塵咒”,封印了所有相關記憶。
最後,她附上了前世鏡記錄的部分關鍵影像。她沒有過多渲染墨辰與蘇桃之間的深情,隻是平鋪直敘,將一切歸結為“不可抗力導致的紅線異常及任務目標狀態變更”。
報告發送出去後,淩紅雲再次深深的又歎了口氣。
半個時辰不到,月老令便傳來了回複。光幕上彈出的是一封格式化的通知:
「柒柒叁號紅娘淩紅雲:
關於任務編號cy003的最終報告已審核完畢。確認情況屬實,目標人物蘇桃紅線因不可抗力產生永久性異變,無法繼續執行原定任務。
鑒於你在任務過程中查明異常根源、妥善處理後續事宜,有效保護了凡人目標,此次任務按完成處理。
【功德獎勵結算:基礎功德800點。額外加成:查明異常根源+500點,妥善處理後續+300點,保護凡人目標+400點。總計:2000點功德。】
——月老殿人間辦事處·任務評定科」光幕熄滅,月老令恢複冰涼。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心中沒有半分完成任務應有的喜悅,隻有空落落的悵惘。
這件事,似乎就這樣塵埃落定了。
幾天後,就在淩紅雲逐漸從那種低沉情緒中稍稍恢複,開始重新處理那些瑣碎的dy級任務時,門被敲響了。門外站著的是寒牙,他依舊是那副陽光燦爛的模樣,銀發在走廊光線映照下格外醒目。
“喲,淩小姐,忙呢?”寒牙笑嘻嘻地倚在門框上,“案子總算結了,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我知道附近有家小館子,梅子酒不錯。”他頓了頓,壓低聲音,帶著點戲謔,“我還叫了岑鳴禮那冰塊臉,好不容易才讓他點頭,給個麵子唄?”
淩紅雲有些愕然,沒想到寒牙會來邀約,更沒想到岑鳴禮居然會同意。她下意識地想拒絕,她實在沒什麼慶祝的心情。但轉念一想,此事終究是了結了,岑鳴禮和寒牙在此事中也算是“盟友”,過於拒人千裡似乎也不太好。更重要的是,她內心深處,或許也需要一點外界的喧囂來衝淡那份縈繞不去的沉重。
她看了一眼窗台上對此毫無興趣、連尾巴尖都懶得動的秦越,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
小館子藏在老城區的巷弄深處,煙火氣十足。寒牙顯然是熟客,熟稔地點了幾個小菜和一壺溫好的梅子酒。岑鳴禮果然來了,依舊穿著那身深藍色立領風衣,與周圍喧鬨的環境格格不入,麵無表情地坐在角落,周身自然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寒牙卻毫不在意,自顧自地給三人都斟了酒,然後舉起杯:“來,為了……呃,為了江市終於恢複了太平?為了咱們合作愉快?”他試圖找個合適的祝酒詞,最後乾脆放棄了,笑嘻嘻地一飲而儘。
淩紅雲勉強笑了笑,小口抿了一下。酒液酸甜,帶著微醺的暖意流入喉嚨,卻化不開她心頭的滯澀。
岑鳴禮隻是端起酒杯,象征性地沾了沾唇,便放下了,全程一言不發。
寒牙也不指望他能活躍氣氛,便開始眉飛色舞地講起一些妖界的趣聞,或是他之前在各地處理事務時遇到的奇葩案子,試圖調動氣氛。淩紅雲偶爾應和幾句,大部分時間隻是安靜地聽著。她注意到,儘管岑鳴禮依舊冷著臉,但對於寒牙那些明顯帶著誇張和玩笑成分的敘述,並沒有出言反駁或斥責,偶爾那冰封般的眼神深處,甚至會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類似於“無奈”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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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寒牙說到興起,習慣性地想勾住岑鳴禮的肩膀時,岑鳴禮雖然立刻眉頭緊蹙,動作敏捷地側身避開,並用冰冷的眼神警告他,但卻並沒有像最初相識時那樣,直接釋放出凍傷人的寒氣,或是嚴詞嗬斥。
一種基於共同經曆、彼此能力認可,甚至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默契與容忍的同盟關係,似乎在他們之間悄然建立並穩固下來。這種關係超越了種族與立場的隔閡,顯得有些怪異,卻又奇異地和諧。
這頓所謂的“慶功宴”就在這種略顯古怪的氣氛中結束了。岑鳴禮最先起身離開,離開前對淩紅雲微一頷首,算是告彆,對寒牙則連一個眼神都欠奉。寒牙看著他消失在巷口的挺拔背影,摸了摸鼻子,也不在意,轉頭對淩紅雲笑道:“這家夥,還是這麼彆扭。不過,比以前可愛多了,對吧?”
淩紅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之後沒多久,岑鳴禮便處理完了在江市的所有後續事務,悄然離開了。他沒有道彆,如同他來時一樣,悄無聲息。
而寒牙,卻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在江市“紮根”。他以“睦鄰友好”、“方便溝通兩界信息”為由,開始愈發頻繁地拜訪淩紅雲。有時是送來一些據說是妖界特產的、奇奇怪怪但味道還不錯的水果;有時是借口請教人間界的各種規矩;有時甚至隻是單純地跑來蹭頓飯,美其名曰“增進鄰裡感情”,當然每到這個時候淩紅雲都會不客氣的敲他一筆飯錢。
淩紅雲起初覺得有些困擾和奇怪,但漸漸也就習慣了。寒牙雖然有時跳脫不羈,說話真真假假,但為人並不惹人討厭,而且有他在,這間平日裡隻有她和秦越的公寓,倒也多了幾分熱鬨的人氣。但她也看得出來,寒牙的“熱情”背後,除了他聲稱的“睦鄰”,更多的,是一種對秦越近乎執著的好奇與試探。
秦越對此,始終保持著極致的漠然。無論寒牙如何看似不經意地靠近,如何試圖用各種話題旁敲側擊,黑貓大多數時候都隻是慵懶地趴在他的專屬位置,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直到有一次,寒牙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在一次淩紅雲去廚房準備茶水的間隙,他趁著背對淩紅雲的瞬間,指尖悄然凝聚起一縷極其隱晦的冰藍色妖力,如同觸須般,悄無聲息地向著窗台上假寐的黑貓探去。那並非攻擊,而是一種更偏向於感知和探查的妖族秘法,他想知道,這隻貓的底細到底是什麼,為何會給他帶來那種源自血脈深處的、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然而,就在他那縷妖力即將觸及黑貓周身尺許範圍時,一直仿佛沉睡的秦越,甚至連姿勢都未曾改變,隻是那半眯著的熔金豎瞳,淡漠地朝寒牙的方向瞥了一眼。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沒有洶湧澎湃的妖力波動。
隻有一眼。
然而,就在那一眼之下,寒牙隻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仿佛源自太古洪荒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山嶽,轟然壓落在他的神魂之上!他周身運轉的妖力瞬間凝滯,那縷探出的冰藍妖力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碾碎,直接消散。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氣血劇烈翻湧,直衝喉頭,被他強行咽了回去,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那是一種絕對的、不容置疑的、淩駕於眾生之上的威嚴與漠視。
寒牙猛地後退半步,驚駭地看著那隻依舊慵懶的黑貓,背後瞬間被冷汗浸濕。他立刻收斂了所有妖力和心思,低下頭,不再有任何窺探的念頭。
從那天起,寒牙雖然依舊時常來串門,但對秦越的態度,卻變得恭敬而謹慎了許多,再不敢有任何逾越或試探的舉動。他甚至會下意識地避開秦越所在的位置,說話的聲音都會不自覺地放低一些。
淩紅雲對寒牙這突如其來的“規矩”感到有些疑惑,但也沒有深究。她隻當是這家夥終於懂得看眼色了。她繼續著她那波瀾不驚的日常,處理著瑣碎的dy級任務,照顧著看似普通的黑貓秦越,偶爾應付一下熱情過頭的妖界鄰居,暗中關注著失去了關鍵記憶、生活似乎已重回“正軌”的蘇桃。
江市的故事,仿佛翻過了一頁,迎來了短暫而平靜的間奏。隻是在這平靜之下,那些被刻意遺忘的、被深深隱藏的秘密與情感,依舊在無人知曉的角落,悄然湧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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