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在一種焦灼的等待中過去。林晚照對著那張寫滿碎片的草稿紙枯坐了兩天,推演了無數種可能,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完美的"解"。沈倦父親的強勢,母親的無奈,沈倦自身的意願……這些變量相互掣肘,像一道無解的多元方程,讓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無力。係統可以給她知識和技巧,卻無法給她改變他人命運的力量。
"宿主,過度焦慮將影響學習效率。建議進行適度放鬆,或切換學習任務。"係統冷硬的提示音裡似乎帶著一絲無奈。
林晚照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看著窗外陰沉下來的天空,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周一,就是最後期限了。
周一早上,天空果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林晚照撐著傘走進教室,目光第一時間投向那個靠窗的座位。
空的。
她的心猛地一沉。難道……他已經走了?
直到早自習鈴聲響起,那個清瘦的身影才出現在教室門口。他渾身帶著濕氣,發梢還在滴水,臉色比窗外的天色還要陰沉。他沒有看任何人,徑直走到座位坐下,周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低氣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一整天,他都異常沉默,仿佛一座隨時可能噴發的休眠火山。林晚照幾次想找機會跟他說話,都被他那冰冷的氣場逼退。她甚至看到他放在桌下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放學時,雨下得更大了。同學們陸續被家長接走,或者結伴撐傘離開。教室裡很快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沈倦依舊坐在座位上,看著窗外瓢潑的大雨,一動不動,仿佛在等待著什麼,又仿佛隻是在拖延離開的時間。
林晚照收拾好書包,猶豫著走到他桌旁。雨水敲打著窗戶,發出急促的劈啪聲,襯得教室裡的安靜格外壓抑。
"沈倦,"她輕聲開口,聲音在空曠的教室裡顯得格外清晰,"雨好像一時半會兒不會停……你,帶傘了嗎?"
沈倦緩緩轉過頭,看向她。他的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帶著一種林晚照從未見過的、近乎破碎的疲憊和掙紮。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那樣看著她,目光像是穿透了她,在看某個遙遠的、痛苦的未來。
"我……"林晚照被他眼中的情緒刺痛,準備好的說辭全都堵在了喉嚨裡。她看著他被雨水打濕的額發,看著他緊抿的、失去血色的唇,一股衝動湧上心頭。她將手伸進書包,拿出了自己那把折疊傘,放在了他的桌上。
"你用我的吧。"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我家近,跑回去就行。"
沈倦的目光從她臉上,緩緩移到那把淺藍色的雨傘上。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沙啞得厲害:"那你呢?"
"我沒事……"林晚照話還沒說完,教室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穿著職業套裝、神色焦急的中年女人出現在門口,是沈倦的母親。她的頭發被雨水打濕了幾縷,顯得有些淩亂,眼神裡充滿了擔憂和一種決絕。
"倦倦!"她喊了一聲,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沈倦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沒有回頭。
沈母快步走進來,目光掃過林晚照,帶著一絲審視,但更多的是無暇他顧的焦急。她走到沈倦麵前,聲音壓低了些,卻依舊能讓人聽清:"你爸爸……他帶著律師去家裡了。媽媽……媽媽不想讓你為難,但是……"她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如果你真的不想走,媽媽支持你。大不了……我們換個地方生活。"
林晚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著沈倦,看著他緊繃的側臉,看著他母親眼中孤注一擲的決絕。這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這個家庭內部撕裂的痛苦。
沈倦猛地站起身,椅子腿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他依舊沒有看他的母親,而是轉頭,目光死死地盯住林晚照。那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掙紮,有痛苦,有茫然,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近乎絕望的期待。
"林晚照。"他叫她的名字,聲音低沉而壓抑,像是在極力克製著什麼。
"……在。"林晚照下意識地應道,心跳如擂鼓。
雨水嘩啦啦地敲打著窗戶,像是為這一刻奏響的背景音。
"如果……"沈倦的聲音艱澀,"如果我留下來。"他停頓了一下,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繼續問道,"對你而言,意味著什麼?"
轟——!
林晚照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問她,他留下來,對她意味著什麼?
這不再是她單方麵的維護和靠近,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將選擇的砝碼,放在了與她有關的天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