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黃昏的風,帶著粗糲的沙粒和曠野的蒼涼,吹拂在臉上,卻讓林晚照和沈倦感到一種久違的、屬於人間的氣息。身後的雅丹地貌群在夕陽下投下長長的、扭曲的影子,那座吞噬了一切秘密與危險的星骸研究所,已徹底沉入地底,隻餘一片死寂。
老沙和他的隊員在外麵焦急等待,看到兩人渾身塵土、帶著傷狼狽地鑽出來,都鬆了口氣,立刻上前接應。簡單的檢查和包紮後,一行人不敢停留,趁著夜色降臨前,迅速駕車駛離這片不祥之地。
車內,氣氛沉默而壓抑。林晚照靠在車窗上,左肩的傷口經過重新處理,依舊隱隱作痛,但更讓她心神不寧的,是係統裡那個帶著追蹤印記的“星軌之源”數據包,以及沈倦背後那片為了護住她而被落石砸出的、觸目驚心的青紫淤傷。
她偷偷側過頭,看向坐在身旁的沈倦。他閉著眼,頭靠著椅背,似乎睡著了,但緊抿的唇線和微微蹙起的眉頭,顯示他並未真正放鬆。窗外飛速倒退的戈壁夜景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勾勒出他清俊卻難掩疲憊的輪廓。
林晚照的心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揪了一下,酸澀而柔軟。她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將頭輕輕靠在了他未受傷的那側肩膀上。
沈倦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隨即放鬆下來。他沒有睜眼,卻仿佛感知到她的靠近,那隻放在身側的手,悄然抬起,輕輕覆在了她交疊放在腿上的手背上,掌心溫熱,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隻是一個細微的動作,卻讓林晚照一直緊繃的神經瞬間鬆弛下來。她閉上眼睛,感受著他肩膀傳來的堅實觸感和他掌心熨帖的溫度,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混合著塵土、血腥與獨屬於他的清冽氣息。所有的恐懼、疲憊、後怕,仿佛都在這一刻找到了棲息之地。
他們沒有說話,隻是這樣靜靜地依偎著,在顛簸的車廂裡,在逃離危險的歸途上,用最原始的靠近,確認著彼此的存在與安然。一種無聲的、濃稠的溫情在狹小的空間裡靜靜流淌,比任何言語都更動人心魄。
幾天後,他們回到了位於城市邊緣、由‘觀察者’安排的新的安全屋。這裡比之前的地方更隱蔽,設施也更完善。
安頓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徹底處理傷口。林晚照左肩的穿透傷需要更專業的清創和換藥,而沈倦背後的淤傷麵積很大,也需要用藥油揉開。
當林晚照拿著藥箱,走到沈倦房間門口時,他正背對著門口,脫掉了上衣,露出精壯卻此刻布滿了大片駭人青紫的後背。那淤傷從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腰際,在冷白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眼。
林晚照的腳步頓住了,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都滯澀了幾分。她想起爆炸時他毫不猶豫覆蓋在她身上的重量,想起他當時那聲壓抑的悶哼……都是為了她。
沈倦聽到腳步聲,回過頭,看到是她,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沒事,小傷。”他試圖用輕鬆的語氣說道,卻牽動了背後的肌肉,讓他眉頭微蹙。
“彆動。”林晚照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她走到他身後,將藥箱放在一旁,倒了些活血化瘀的藥油在掌心搓熱,然後,深吸一口氣,將微微顫抖的手,輕輕貼上了他背後那片猙獰的淤傷。
她的指尖微涼,觸碰到他溫熱的皮膚時,兩人都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沈倦背對著她,身體瞬間繃緊,喉結滾動了一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掌心那小心翼翼的、帶著憐惜與歉意的力道,在她輕柔的、一圈圈揉開的動作中,那火辣辣的刺痛感似乎真的被一種奇異的暖流所取代。
房間裡很安靜,隻有兩人清淺的呼吸聲和藥油揉開時細微的摩擦聲。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狹長的光斑,空氣裡彌漫著藥油的辛辣氣味,卻莫名摻雜進了一絲旖旎。
林晚照專注地揉著,目光落在他緊實的背部線條和那片因為她而受的傷上,心裡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情感。是心疼,是感激,是依賴,是……一種深植於血脈、源於共同經曆生死後無法割舍的眷戀。
她的動作越來越慢,指尖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在他背脊的線條上流連。
沈倦閉著眼,感受著背後那輕柔卻仿佛帶著電流的觸碰,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與她指尖相接觸的那一小片皮膚上。他能聽到自己逐漸失控的心跳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忽然,他猛地轉過身!
林晚照猝不及防,手腕被他溫熱的大手一把抓住!她驚愕地抬頭,對上他深邃如夜海的眼眸。那裡麵翻湧著壓抑了太久太久的、如同岩漿般熾熱的情感,幾乎要將她吞噬。
“晚照…”他啞聲喚她,聲音裡帶著一種近乎痛苦的克製與渴望。
林晚照的心跳驟然失序,臉頰不受控製地泛起紅暈。她沒有掙脫,隻是怔怔地回望著他,那雙清澈的眸子裡,倒映著他的身影,帶著全然的信任與一絲懵懂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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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下身,額頭輕輕抵上她的額頭,鼻尖相觸,呼吸交融。這個距離近得能數清彼此的眼睫,能感受到對方肌膚傳來的溫度。
“可以嗎?”他低聲問,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最後的一絲理智征詢著她的意願。
林晚照沒有回答,而是微微踮起腳尖,用一個生澀卻堅定的吻,封住了他未完的話語。
這個吻,不同於廢墟中的烙印,不同於爆炸後的確認。它發生在安全的庇護所裡,發生在陽光彌漫的午後,帶著藥油的氣息和彼此身上乾淨的味道,溫柔、纏綿,而又充滿了無需言說的深情與承諾。
他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更緊地擁入懷中,加深了這個吻。唇齒交纏間,是劫後餘生的慶幸,是漫長跋涉後的歸屬,是兩顆孤獨星辰終於找到彼此軌道的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