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照那句虛弱卻直指核心的詢問,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沈倦試圖維持的平靜表象。他抱著她的手臂瞬間僵硬,瞳孔劇烈收縮,眼底翻湧起驚濤駭浪——震驚、被窺破的狼狽,以及更深沉的、幾乎要將他淹沒的沉重壓力。
她怎麼會知道?!實驗室的事情被嚴格封鎖,連集團內部都隻有核心層清楚具體情況!
“你……”他的聲音乾澀沙啞,帶著難以置信的驚疑。
林晚靠在他懷裡,大腦依舊因為那短暫卻猛烈的信息衝擊而嗡嗡作響,係統的徹底沉寂更讓她心底發慌。但她緊緊抓著他的手臂,仰著頭,目光執拗地看著他,那眼神裡有未褪的痛苦,更有不容置疑的擔憂和“我必須知道”的堅決。
“我剛才……好像……感覺到了……”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那詭異的信息洪流,隻能含糊地、憑借直覺指向問題的核心,“感覺很不好……非常不好……沈倦,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和那雙盛滿了對他擔憂的眼眸,沈倦所有試圖否認或掩飾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一種近乎認命的坦誠。他扶著她,走到路邊供行人休息的長椅上坐下,依舊緊緊攬著她的肩膀,仿佛她是他在風暴中唯一能抓住的實體。
“是新藥項目。”他開口,聲音低沉得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壓出來,“核心項目,投入了沈氏幾乎所有的研發資源和未來五年的戰略期望。”他頓了頓,喉結滾動了一下,才繼續道,“三期臨床數據……出現了無法解釋的嚴重不良反應,概率遠超安全閾值。項目……被強製叫停了。”
儘管有所預感,但親耳聽到“強製叫停”這四個字,林晚照的心還是猛地沉了下去。她不懂醫藥研發的具體流程,但也明白這意味著巨額的投入打了水漂,更意味著沈氏醫藥可能麵臨信譽崩塌、股價暴跌、甚至更嚴重的生存危機。
“怎麼會……”她喃喃道。
“不知道。”沈倦的聲音裡帶著一種深切的無力感,這是他從未在她麵前顯露過的脆弱,“所有的前期數據,動物實驗,一二期臨床,都完美得像是教科書。問題出在最後,最關鍵的臨門一腳。找不到原因,無法解釋,就像……就像有什麼看不見的力量在阻撓。”他抬手用力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董事會施壓,競爭對手落井下石,媒體雖然暫時被壓住,但風聲已經漏出去了……我父親……他這幾天幾乎沒合過眼。”
所以他才那麼拚命地把自己關在實驗室,所以那通電話讓他神色如此凝重,所以他身上總是帶著揮之不去的疲憊感。他不僅僅是在承擔家族的期望,更是在試圖挽救一個可能傾覆的帝國,守護他的家人。
林晚照看著他布滿血絲的眼睛和下巴上新冒出的青色胡茬,心疼得像被針紮一樣。她伸出手,輕輕撫平他緊蹙的眉頭,動作溫柔而堅定。
“不是你的錯。”她輕聲說,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你已經儘力了。”
她的理解和安慰,像一道微光,照進他冰冷沉重的心底。沈倦抓住她撫在自己眉間的手,緊緊貼在臉頰上,感受著她掌心細微的溫度,仿佛在汲取力量。
“那天你在我實驗室,指出模型邊界條件的問題……”他忽然抬眼看著她,眼神複雜,“還有剛才……晚照,你那種‘直覺’,是不是……能看到或者感覺到一些……我們常規手段發現不了的東西?”
他終於問出了這個盤旋在他心頭許久的問題。林晚照那種超越常理的洞察力,在數學上是天賦,在實驗室是靈光一閃,但接連兩次精準地指向他正在麵對的最大困境核心,這已經無法用簡單的“巧合”或“天賦”來解釋了。
林晚照的心猛地一跳。係統依舊死寂,她無法給出任何解釋。她看著沈倦探究卻並無惡意的眼神,猶豫了片刻,最終選擇了一種模糊的坦誠:“我……我也不完全清楚。就是有時候,會有些……很模糊的感覺,像是一種……對‘不協調’或者‘危機’的本能預警。但很不穩定,而且……似乎要付出一些代價。”她指的是那劇烈的頭痛和係統的異常。
她沒有說謊,隻是隱藏了係統這個最核心的秘密。
沈倦深深地看著她,沒有追問那“代價”具體是什麼,隻是將她另一隻手也握住,用力包裹在自己溫熱的掌心裡。“以後,不要再輕易嘗試了。”他的語氣帶著後怕和不容置疑的堅決,“尤其是涉及到這種……不明朗的危險時。我的麻煩,我會解決,你不能出事。”
他的保護欲在此刻顯得如此霸道,卻又如此動人。林晚照鼻子一酸,用力點了點頭。“嗯。”她靠進他懷裡,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感受著他懷抱的溫暖和堅實,仿佛外麵所有的狂風暴雨,都能被這方寸之地隔絕。
“我們一起想辦法。”她在她懷裡悶悶地說,“雖然我不懂那些複雜的藥學知識,但或許……或許可以從彆的角度看看?就像解數學題,有時候換一種思路,就能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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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倦的下巴輕輕蹭著她的發頂,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他知道希望渺茫,但懷中女孩毫無保留的信任和支持,像一劑強心針,讓他幾乎被壓垮的脊梁,又重新挺直了幾分。
“好。”他低聲應道,手臂收得更緊。
接下來的日子,沈倦變得更加忙碌,幾乎是以實驗室為家。但他不再像之前那樣將林晚照完全隔絕在外。他會偶爾在深夜給她發信息,有時是幾個關鍵數據的截圖隱去了核心機密),有時是幾句疲憊的傾訴。林晚照則扮演著最好的傾聽者和支持者,在他疲憊時送上關心,在他沮喪時給予鼓勵。
同時,她自己也並未停下腳步。全國數學聯賽的備戰進入白熱化階段,難度遠超省賽。她小心翼翼地規避著使用那種跨界感知,純粹依靠紮實的基礎、沈倦的係統指導和自身的刻苦鑽研,在題海中艱難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