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局門口,老槐樹的禿枝在寒風裡輕顫。
林晚剛停好車,就看到三三兩兩的人從大門裡下班。
她一眼就鎖定了周彤。
周彤正和同事說笑,但那笑容沒到眼底,透著一股子倦意。
“周彤姐!”林晚喊了一聲。
周彤聞聲看來,眼睛在看到林晚的瞬間,倏地亮了。
“晚晚,你怎麼來了?”她快步走過來,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
目光還控製不住地往林晚身後掃了掃。
林晚心裡暗歎,這傻姑娘。
“路過,來看看你。”林晚拍了拍自行車後座,“天冷,找個地方喝碗熱湯。”
國營飯店裡,兩碗熱氣騰騰的疙瘩湯端上桌。
周彤捧著滾燙的碗,話已經衝到了嘴邊:“他……他還好嗎?”
那點暖意,根本驅不散她眼裡的憂慮。
“出院了,今天上午剛辦的手續。”林晚舀起一勺湯,不緊不慢地吹了吹。
“出院了?”周彤的聲音陡然拔高,臉上全是驚喜、擔憂和無措混雜在一起的表情。
“怎麼這麼快?傷口好了?醫生怎麼說?他現在住哪兒?有人照顧他嗎?”
一連串的問題,把她這半個多月壓在心底的牽掛,全都砸了出來。
“彆急。”林晚放下勺子,直視著她,“醫生說他恢複得是奇跡。腹部傷口愈合,腿上的神經也在恢複。”
“隻要堅持康複,以後跟正常人沒太大區彆。”
周彤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她死死咬住嘴唇,拚命仰頭,不讓眼淚掉進碗裡。
這是她這段時間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他就該好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周彤聲音發顫,又是欣慰又是心疼,“那他……”
“人是好了……”林晚截斷了她的話,“但心快死了。”
周彤猛地愣住。
“昨天,他坐著輪椅,讓二狗推著他去了工商局門口。”
一句話,讓周彤的呼吸都停了。
“他看到你了。”林晚盯著她,一字一頓。
“也看到了你身邊那個戴眼鏡的男人,還看到你接了他給的東西,笑得……很開心。”
周彤的臉“刷”地一下就白了,她張嘴想解釋,卻被林晚接下來的話堵死。
“然後,他就讓二狗推他回去了。”
林晚學著李洋那副慫樣,撇了撇嘴,“像個鬥敗的公雞,連句‘對不起’都不敢說,夾著尾巴就溜了。”
“覺得自己是個天大的笑話,是個沒人要的廢物。”
這番話,不加修飾,卻字字誅心。
周彤聽完,半天沒能發出聲音。
既生氣,又想笑,可更多的,是鋪天蓋地的心疼。
那個傻子!那個混蛋!
“什麼男人啊……”周彤哭笑不得,胡亂抹了把眼淚,“那是我們科新來的大學生劉東。”
“他看上我們辦公室的小張,臉皮薄,天天纏著我打聽人家喜好。”
“昨天是托我把一包大白兔奶糖轉交,我推不過才收下的!”
誤會解開,周彤放下碗就要起身。
“我現在就去找他!我要去告訴他,他這個徹頭徹尾的大傻子!”
“周彤姐,你先坐下!”林晚按住她的手腕,紋絲不動。
“我能不急嗎?他現在肯定以為我不要他了,指不定一個人怎麼折磨自己呢!”周彤急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就得讓他折騰。”林晚的語氣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周彤姐,聽我的,再晾他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