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鐵柱看著王翠蘭那張由狂喜轉為慘白的臉,不明所以的撓了撓頭。
“我爺爺以前就是王府裡的馬夫,哪兒來的什麼鹵肉方子?”
“馬夫?”王翠蘭的聲音尖利得像是要劃破屋頂,她把那一張黃紙摔在廖鐵柱臉上。
“我剛嫁進你們家那年過年,你爹不是說家裡的鹵肉是你爺爺的方子做的嗎?”
廖鐵柱被她吼得一哆嗦,下意識地撿起地上的黃紙,一臉茫然?
想了半天才,緩緩開口“你說那一次呀!那個鹵肉不是咱爹做的,是他用自己的公分去跟村口王屠夫換的。”
“他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喝兩口酒,啥話都敢往外說!”
“啥?”王翠蘭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晃了晃。
她花了那麼大的力氣,在錢紅麵前誇下海口。
甚至不惜得罪孫德海,到頭來憑仗的竟然是公公吹的一個牛?一個為了麵子撒的謊?
她不信,一把奪過那張破紙,翻來覆去的看。
仿佛想從那張“求子秘方”裡摳出鹵肉的香味來。
半晌之後,絕望和憤怒吞噬了王翠蘭。
她猛地撲向廖鐵柱,拳頭雨點般落在他身上:“廖鐵柱你這個廢物,你爹是騙子,你也是個廢物,一家子的窩囊廢。”
“我為了誰啊?我不就是想進城當工人,讓家裡吃上公家糧嗎?”
“現在全完了,全完了。”
王翠蘭的哭喊聲淒厲又絕望。
她癱坐在地上,看著滿地的破爛衣服和那張寫著“求子秘方”的黃紙,隻覺得天旋地轉。
她隻是不想再過寄人籬下的日子,不想被人看不起。
可現在她成了最大的笑話。
就在這時,廖鐵柱淡淡的來了一句:“那個鹵肉方子,你找王屠夫要一個不就行了,這有什麼好哭的?”
王翠蘭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猛的抬起頭,布滿淚痕的臉上滿是錯愕,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男人。
廖鐵柱被她看得心裡發毛,縮了縮脖子:“你看我乾啥?那鹵肉本來就是王屠夫做的,你去跟他要不就完了?”
“要?”王翠蘭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揪住廖鐵柱的衣領:“你說的輕巧!”
“王屠夫是啥人你不知道嗎,喝他家一口水,你都得還他一個土豆。他憑啥給我?”
廖鐵柱被她晃的頭暈,連忙解釋:“王屠夫不是一直想要個兒子嗎?咱們可以跟他換啊!”
他的話,像是在王翠蘭被堵死的絕路上,劈開了一道裂縫。
是啊,王屠夫老婆一連生了五個閨女,為這事兒兩口子沒少吵架。
王屠夫的媳婦兒更是把求神拜佛的門檻都快踏平了。
一個求方子,一個求兒子。
這事兒……沒準真能成!
王翠蘭眼裡的絕望,瞬間被一絲瘋狂的亮光取代。
她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抓過廖鐵柱手裡的那張黃紙,小心翼翼的撫平,疊好,揣進懷裡。
“走,現在就去!”
“現在?”廖鐵柱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都啥時候了,人家早睡了。”
“睡了也得把他叫起來!”王翠蘭白了他一眼,一把拽起廖鐵柱就往外走,“這事兒等不到明天早上!”
……
第二天一早,顧凜川是被懷裡的人拱醒的。
他睜開眼就看到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正努力往他懷裡鑽。
兩條胳膊兩條腿,更是將他纏的結結實實。
他有些無奈,又覺得有些好笑。
昨晚熬到半夜才把報告寫完,這丫頭沾床就睡,睡像也越來越不老實。
他小心翼翼的想把自己的胳膊抽出來。
誰知道剛一動,懷裡的人就發出一聲不滿的哼唧,纏得更緊了。
顧凜川見天色還早,乾脆放棄了掙紮。
側過頭,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晨光,細細打量著她的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