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汀沿著馬路開了約莫半小時,遠處的地平線上,一棟建築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
生鏽的鐵柵欄歪歪斜斜,外牆斑駁脫落,露出裡麵灰黑的磚石。
窗戶大多沒了玻璃,隻剩下黑漆漆的洞。
江汀打開了遠光燈,刺眼的車燈直射漆黑荒廢的建築,照亮了周圍的一片地。
也是這個時候,江汀也清晰地看到了站在路邊不遠處的幾道身影。
黑瞎子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靠著路邊的樹乾,墨鏡反射著燈光,看不清眼神。
張啟靈靜立一旁,很安靜。
無邪則帶著點好奇和緊張,擋了擋刺眼的車燈,看向昏暗的駕駛座,隻看到半張臉,和抿直鋒利的嘴角。
上半張臉被帽子擋住,完全看不清。
站在幾人最前麵的,是一個氣質沉靜的年輕女子,正是吳莫慈。
車速放緩,最終在距離他們幾米外停下。
引擎未熄,車燈依舊大亮著,將這個區域照得如同白晝。
江汀坐在車裡,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麵的那個人。
吳莫慈。
一個明豔且氣勢沉靜的女人。
兩雙眼睛透過薄薄的一層玻璃對視,空氣像是在這一刻凝固。
強光之下,連戈壁灘上細微的塵土都無所遁形,也將兩個女人之間那種無聲的對峙映照得清清楚楚。
吳莫慈的眼神平靜如水,卻帶著深邃,還有早已在此等候多時的淡定。
江汀的目光則像淬了冰的刀,隔著擋風玻璃,帶著審視與毫不掩飾的警惕,直直地刺過去。
短暫的死寂後,江汀猛地推開了車門。
動作利落,帶著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硬氣場。
在車前站定,背著光,帽簷下的陰影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緊抿的唇和線條冷硬的下頜。
“吳莫慈。”
江汀先開了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引擎的低鳴,帶著微微的沙啞。
吳莫慈唇角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迎著江汀冰冷審視的目光,輕輕點了點頭。
“江汀。”
同樣的回應,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隻是平鋪直敘地念出這個名字。
簡單的名字互換,像是一場無聲交鋒。
旁邊,無邪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隻覺得氣氛古怪得讓他頭皮發麻,下意識地往小哥身邊湊近了一點。
黑瞎子墨鏡後的眼睛興味盎然地眯了起來,嘴角那點慣有的不正經笑意也深了些,顯然對這場麵極為感興趣。
江汀抬眸,從兜裡摸出那張印著銀色手環的照片,指尖捏著,亮在車燈的光暈裡。
目光穿過光線,鎖住吳莫慈,聲音帶著金屬的冷硬質感。
“所以,稻米,817,是你?”
這句話問得沒頭沒尾,旁邊的無邪聽得一臉茫然,黑瞎子墨鏡後的眉頭卻微微挑動了一下,似乎捕捉到了什麼不尋常的氣息。
吳莫慈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看著那個熟悉的手環圖案。
嘴角微微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在明豔的臉上格外耀眼。
她沒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反而向前走了幾步,眼神閃爍的盯了江汀好一會,聲音清晰地傳入江汀耳中,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意味。
“桃李春風一杯酒。”
江汀捏著照片的手指幾不可察的頓了頓。
好一會兒才輕笑了一聲,裡麵沒有一點情緒,就好像單純的笑了一聲。
嘴角微微勾起,不知道是戲謔還是真的在笑。
不過還是接了下去。
“江湖夜雨十年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