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汀走到那團蜷縮的身體前,停下。
頭顱微垂,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的人。
目光平靜落在瀕死的身影上。
寂靜在胡同裡彌漫,隻有微弱帶著血沫的呼吸聲證明人還活著。
“叫什麼?”
良久。
江汀冷淡的聲音響起,不高。
但像一陣冰冷的風,吹進了地上人的耳朵裡。
一陣沉默。
隻有那雙透過臟汙發絲的眼睛,依舊死死地向上瞪著,裡麵翻湧著痛苦和麻木。
以及還沒有消磨的恨意。
像一頭受傷的幼狼,即使瀕死,也要用眼神撕咬敵人。
時間一點點流逝,江汀眼神漸漸染上不耐。
同時壓迫感也在寂靜中累積,幾乎要碾碎那點微弱的呼吸。
好久……
久到那瞪視的目光都開始渙散,一個極其沙啞破碎,卻又帶著明顯稚嫩的聲音,才從咬緊的牙關裡擠出來。
“野…娃…”
聲音帶著血和泥的味道。
江汀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變化。
“今天開始,你姓江。”
午後的光線從胡同口斜射進來,將江汀的影子拉長,嚴嚴實實地覆蓋住地上的人,像一道無法掙脫的囚籠。
…………
表麵看似風平浪靜的長沙,地下的暗流湧動從來沒有停過。
就好比最近,城裡多出來了大批的外國人。
其中以倭國的最紮眼。
這些倭人,尤其是那些穿著傳統服飾,腰間佩著武士刀的浪人,行事愈發猖狂。
他們三五成群,招搖過市,眼神倨傲。
對街上的百姓推推搡搡是常事,稍有不順心,便怒目而視,手按在刀柄上,嘴裡嘰裡咕嚕地罵著聽不懂的話。
街邊的攤販見到他們,都下意識地縮緊脖子,能避則避。
連巡邏的士兵,不知是上麵的命令,還是怎樣,也多是不願與這些氣焰囂張的倭人正麵衝突。
江汀坐在一座街邊茶樓的窗口旁,眼神平靜的看著樓下街道勾肩搭背招搖過市的倭國人。
像喝醉了酒,歪七拐八的經過長街。
而在他們出來的長街,是一座燈紅酒綠的紅館。
看樣子還在裡麵住了一晚上,現在才出來。
江汀手指摩挲著手裡的茶杯,眼神暗沉。
直到看到那幾個身影消失,才抬起手一飲而儘喝完手裡的茶水。
又坐了好一會,江汀才站起身,腳步平緩的走出包廂,朝著樓下走去。
隻是剛拐出樓梯,準備下樓,就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江汀在樓梯口對上上樓幾人的視線。
但腳步未停,依舊保持著原有的節奏,不緊不慢地往下走。
樓梯不算寬敞,上樓的一行人與下樓的江汀,正好在樓梯中段迎麵遇上。
為首的正是張啟山,身上穿著一身軍裝氣勢外放,目光沉穩。
在看到江汀的瞬間,眼神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帶著慣有的審視。
跟在他身側稍後的是解九,依舊是一身灰色西裝一絲不苟,鏡片後的目光落在江汀身上。
先是一愣,然後微微一笑點頭。
顯然沒料到會在這裡遇到江汀。
吳老狗抱著他的三寸丁,臉上帶著點笑意,目光在江汀和她身後的樓梯掃了掃。
齊鐵嘴則明顯藏不住事,眼睛微微睜大,臉上寫著好奇和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