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霍夫人拉進臥房時,霍恒還在回味雞湯的鮮美,剛沾到鋪著錦緞的床榻,眼皮就開始打架——凡間的床太軟了,比仙山的草堆舒服十倍,可腦子裡突然湧進的碎片卻讓他瞬間清醒。
那些是原主霍恒的記憶:爬樹掏鳥窩時被樹枝勾破的衣角,把螞蟻放進先生茶杯後得逞的壞笑,偷偷把爹的硯台摔碎後嫁禍給大黃貓的慌張,還有被先生罰抄《論語》時在紙上畫小人的搗蛋……碎片像走馬燈似的轉,霍恒揉著太陽穴直咧嘴:“這原主也太能闖禍了,難怪爹娘總擔心。”
偽裝的難題,從第二天清晨就擺上了台麵。
天剛亮,霍夫人就端著梳洗用具進來,看著他規規矩矩坐在床沿,差點把銅盆摔在地上。以前的霍恒哪會這麼安分?要麼賴床到日上三竿,要麼趁人不注意溜出去摸魚,如今居然自己穿好了衣服,還對著銅鏡研究發帶怎麼係,簡直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稀奇。
“恒兒,今天怎麼這麼乖?”霍夫人放下銅盆,伸手想幫他梳頭。
霍恒趕緊躲開,學著記憶裡霍恒的樣子撓撓頭,卻忘了原主是“左手撓頭配歪嘴笑”,硬生生做成了“雙手合十顯乖巧”,語氣還帶著仙山的禮貌:“娘,我自己來就行,您歇著。”
霍夫人愣在原地,看著他笨手笨腳把發帶係成死結,嘴角抽了抽——這孩子不僅乖了,還乖得有點“傻”。
早飯時更熱鬨。以前的霍恒吃飯像打仗,筷子扒拉得米粒亂飛,還總把不愛吃的青菜挑到桌下喂大黃貓。今天的霍恒卻坐得筆直,一手扶著碗,一手用筷子慢慢夾菜,連掉在桌上的飯粒都撿起來放進嘴裡,活像書院裡最守規矩的學子。
霍老爺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恒兒,今日怎麼……這般規矩?”
霍恒心裡咯噔一下,趕緊回憶記憶碎片——原主吃飯時愛說“娘,魚肚子給我”,還愛用筷子敲碗。他趕緊拿起筷子敲了敲碗邊,卻用力過猛,“哐當”一聲把碗碰倒了,湯灑了一桌子。
“哎呀!”他嚇得跳起來,下意識想用仙力把碗扶起來,指尖剛泛起紅光又趕緊壓住,隻能慌慌張張去擦桌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霍夫人趕緊過來解圍:“沒事沒事,小孩子毛手毛腳的,跟以前一樣。”可她看著霍恒擦桌子時連抹布都不會擰的樣子,心裡更犯嘀咕——以前這孩子闖禍後隻會梗脖子,哪會這麼慌張道歉?
最頭疼的是上午的課業。先生背著雙手走進書房時,霍恒正對著桌上的《論語》發呆。原主的記憶裡全是“先生的胡子好白,拔一根會不會疼”“硯台裡的墨能畫小烏龜”,半點關於書本的內容都沒有。可他自己卻對著“學而時習之”四個字好奇得不行,手指點著書頁小聲嘀咕:“‘習’是反複練的意思?跟練仙法一個道理啊,那為什麼原主不愛學?”
“霍恒!”先生的戒尺敲在桌上,嚇得他趕緊收回手。
先生眯著眼睛打量他:“昨日讓你抄的《論語》前三章,拿來我看。”
霍恒心裡一慌——原主昨天壓根沒抄,而是把紙折成了紙飛機。他趕緊在書桌裡亂翻,好不容易找出一張畫滿小人的紙,硬著頭皮遞過去:“先……先生,我抄了。”
先生拿起紙,氣得胡子直抖。紙上哪有半個字?全是歪歪扭扭的小人,有個小人還畫著長胡子,分明是在醜化他!換做以前的霍恒,早就梗著脖子喊“就是不抄”,今天的霍恒卻趕緊站起來鞠躬:“先生對不起!我……我這就重抄,抄十遍!”
先生愣住了,戒尺停在半空沒敢落下。這霍家少爺不僅沒頂嘴,還主動要抄十遍?莫不是上次逃課摔進泥坑,摔壞了腦子?
接下來的課業成了大型“錯位現場”。先生講“有朋自遠方來”,霍恒舉手提問:“先生,遠方來的朋友要是妖怪怎麼辦?用控物術還是凝氣術對付?”
先生扶著額頭,強壓著怒火:“此‘朋’非妖邪,乃知己也!”
霍恒又問:“那知己要是被妖怪附身了呢?爹說要‘破執念’,是不是得先跟妖怪講道理?”
先生氣得差點背過氣,乾脆讓他自己看書。霍恒倒真安安靜靜看了起來,還時不時點頭:“‘吾日三省吾身’,跟爹讓我每天練仙法後複盤一樣,有道理。”“‘見賢思齊’,就是學明安哥穩重,對不對?”
書房外的仆人們聽得偷偷發笑。
“你聽少爺問的啥?妖怪都出來了,怕不是魔怔了?”
“可少爺真的變乖了,以前早把書扔了,哪會坐這麼久?”
“就是有點怪,昨天我看見他對著院子裡的螞蟻說話,說‘你們搬家要小心,彆被踩了’,以前他可是最愛用開水澆螞蟻洞的。”
議論聲飄進書房,霍恒皺了皺鼻子——裝人也太難了!原主愛闖禍,他卻想不明白“把螞蟻放進先生茶杯”有什麼好玩的,螞蟻那麼小,萬一淹死了多可憐;原主不愛讀書,他卻覺得書裡的道理挺有意思,就是問得深了先生答不上來;原主對仆人們呼來喝去,他卻覺得大家都很和善,早上還幫灑掃的張嬸撿了掉在地上的掃帚。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