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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大仇得報:劍留相思(1 / 2)

自那夜古寺聯手誅滅邪狐,坦誠心事之後,顧生與慕容雪盈之間的關係,便如同衝破了最後一道堤壩的春水,自然而然地彙聚在了一起。那層名為“恩情”與“疏離”的薄冰徹底消融,取而代之的,是相知相惜的溫情與日漸深厚的羈絆。

顧生不再需要每日尋著借口上山,雪盈有時會主動出現在他那略顯簡陋卻充滿書卷氣的家中,替他整理散亂的書籍,或是為他那操勞半生的母親捶捶肩、說些寬心話。顧母是個慈祥而明理的婦人,雖不知雪盈具體來曆,但見她品貌端正,對兒子真心實意,且身手不凡能護得兒子周全,心中自是萬分歡喜,早已將她視作兒媳。

霍恒、青娥與浩南三人,更是將這小小的院落當成了他們在金陵的又一個“家”。他們真心為顧生和雪盈高興,也將這份喜悅化作了實實在在的行動。

青娥心思最為細膩,她察覺到雪盈因常年習武、餐風露宿,體內有些許暗傷和寒濕之氣。她便時常過來,拉著雪盈的手,耐心地教導她如何運用簡單的草木術調理自身。她會帶著雪盈去山中識彆那些具有溫補、安神效用的草藥,教她如何煎煮服用,如何以自身微末的真氣引導藥力。在青娥的悉心指導下,雪盈原本略顯蒼白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眉宇間那抹因仇恨而凝結的鬱氣也消散了不少,整個人愈發顯得英氣勃勃,光彩照人。

浩南則承包了家中大部分的力氣活。他力氣大,又勤快,每日天不亮就會過來,將水缸挑得滿滿的,又將劈好的柴火整整齊齊地碼放在灶房邊,足夠顧家母子用上好幾日。他憨厚寡言,隻是默默地做著一切,用他最樸實的方式,守護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安穩與幸福。

霍恒雖年紀最小,鬼主意最多,但在正事上從不含糊。他知道雪盈大仇未報,難免還會有仇家或是邪祟窺伺。他便時常在顧家小院周圍轉悠,以自身精純的仙力布下簡單的防護結界,尋常妖邪根本無法靠近。他還將那枚清心玉暫借給雪盈佩戴,告訴她此玉能寧心靜氣,抵禦邪魔侵擾,於她修煉和日後複仇皆有裨益。有了他的守護,這小院仿佛成了亂世中的一方淨土,充滿了安寧與祥和。

時光便在這樣溫馨而充實的日子裡悄然流逝。轉眼,又過了半年。

一個春光明媚的午後,雪盈在幫顧母晾曬衣物時,忽然感到一陣輕微的暈眩與惡心。起初並未在意,隻當是近日練功有些急切。然而接連幾日,這種不適感並未消退,反而添了些嗜睡與口味的變化。

青娥最先察覺出異樣,她仔細為雪盈診了脈,那沉穩滑利的脈象讓她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驚喜而柔和的笑容。她看向一旁不明所以的顧生和雪盈,輕聲道:“雪盈姐姐,顧大哥,恭喜你們……這是喜脈。”

“喜脈?”顧生一時沒反應過來,待明白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時,他猛地站起身,臉上先是難以置信,隨即被巨大的狂喜所淹沒!他看向雪盈,隻見她也是一臉的錯愕,隨即那清冷的眼眸中,緩緩漾開了如同春水般溫柔而複雜的光芒。她下意識地用手撫上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那裡,正孕育著一個與她血脈相連的新生命。

顧母得知這個消息,更是喜極而泣,拉著雪盈的手,一遍遍地念叨著“老天保佑,顧家有後了”。

這個孩子的到來,如同最和煦的春風,徹底吹散了籠罩在這個家庭上空的最後一絲陰霾,帶來了無限的希望與喜悅。雪盈變得更加柔和,那屬於母親的溫柔光輝,讓她原本英氣的氣質中,增添了一種動人心魄的美麗。顧生更是將滿腔的愛意與嗬護都傾注在了雪盈身上,讀書之餘,幾乎寸步不離。

霍恒三人也為此高興不已。青娥更加精心地調配安胎滋補的草藥;浩南劈柴挑水更加賣力,恨不得將院子都翻新一遍;霍恒則拍著胸脯保證,定要讓他這未出世的“小侄子”或“小侄女”在天下最安全的院子裡長大。

然而,幸福的日子並未能讓雪盈忘記肩頭的重任。孩子的到來,讓她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憧憬,卻也更加堅定了她了結過往恩怨的決心。她不能讓自己的孩子,永遠生活在外祖父冤屈的陰影之下,更不能讓潛在的仇家威脅到孩子的安全。

她開始更加刻苦地練劍,在青娥的幫助下調理身體,積蓄力量。霍恒也利用青鸞殿的人脈,暗中幫忙打探當年陷害慕容家的仇人下落。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在雪盈懷胎七月有餘時,顧母因年事已高,在一個安詳的夜晚,無疾而終,含笑九泉。老人家臨終前,緊緊握著雪盈和顧生的手,看著雪盈隆起的腹部,眼中滿是欣慰與不舍,卻也無憾而去。

喪母之痛尚未完全平複,霍恒那邊也傳來了消息——當年構陷慕容司馬的主謀之一,如今已致仕隱居在鄰省的一處山莊,護衛森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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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月黑風高。

雪盈換上了久違的玄色勁裝,將那柄短劍仔細擦拭了一遍。她的腹部已然明顯隆起,但身姿依舊挺拔,眼神銳利如昔,更添了幾分為人母的堅毅與決絕。顧生深知此行不可避免,他替她整理好衣襟,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隻化作一句:“萬事小心,我和孩子……等你回來。”

雪盈深深地看著他,目光在他臉上流連,仿佛要將他的模樣刻進靈魂深處。她點了點頭,沒有多言,轉身決然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霍恒、青娥、浩南堅持要與她同去,以為策應。雪盈這次沒有拒絕。

過程比預想的更為順利,卻也更為慘烈。仇人府邸守衛雖眾,但如何擋得住一心複仇、劍術已臻化境的慕容雪盈,以及身負玄妙仙法的霍恒三人?一場激戰,血光衝天。雪盈手刃了仇人,提著那盛放著罪魁禍首頭顱的革囊,站在一片狼藉的庭院中,夜風吹起她的長發,玄衣獵獵,宛如複仇女神。

大仇得報,積壓多年的血海深仇,在這一刻,終於煙消雲散。

然而,當她提著革囊,踏著月色,回到那處承載了她短暫卻一生中最溫暖時光的小院時,她的眼中,卻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意,隻有濃得化不開的不舍與悲涼。

顧生一直守在院門口,如同望夫石般,見到她平安歸來,先是狂喜地迎上前,卻在看到她眼神的瞬間,心猛地沉了下去。

雪盈將手中的革囊輕輕放在地上,目光落在顧生臉上,又緩緩移向他身後那扇亮著溫暖燈光的窗戶——那裡,有著他們尚未出世的孩子。

“青瑜,”她喚著他的表字,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塵緣……已了。”

顧生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我身負慕容家血脈,又造下殺孽,塵世紛擾,已非我久留之地。”她的聲音平靜,卻蘊含著巨大的哀傷,“需尋一處清淨之地,化解戾氣,也為……為我們的孩子積福。”

她頓了頓,目光溫柔而眷戀地落在自己隆起的腹部,淚水終於無法抑製地盈滿了眼眶:“孩子……你好好帶大。告訴他……他娘不是不愛他……是……是身不由己……”

“不……雪盈……不要走……”顧生猛地抓住她的手,攥得死緊,仿佛這樣就能將她留住。淚水瞬間模糊了他的視線,聲音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他早已習慣了生命中有她的存在,如何能承受這突如其來的離彆?

院外,霍恒、青娥、浩南靜靜地站在那裡。青娥早已紅了眼眶,彆過頭去,不忍再看。浩南用力抹了把臉,虎目含淚,低聲嘟囔著:“非要走嗎……俠女姐姐真的不能留下嗎……”霍恒緊抿著嘴唇,小手握成了拳,他雖然早已隱約察覺到雪盈身上那與凡塵格格不入的宿命氣息,但真到了這一刻,心中依舊充滿了難過與無力。

雪盈感受著顧生掌心傳來的、幾乎要捏碎她骨頭的力度和溫度,心中如同刀絞。她何嘗願意離開?這小小的院落,給了她從未有過的家的溫暖,眼前這個男人,用他最笨拙也最真誠的方式,叩開了她冰封的心門,還有那未出世的孩子……是她此生最深的牽掛。

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須走。慕容家的劍,不應沉溺於兒女情長;她手上的血,需要時間去洗滌;而她的孩子,需要一個清靜無擾的成長環境。她的離開,是放手,亦是另一種更深沉的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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