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的信息發出後，如同石沉大海，整整兩天沒有回音。
他並不急躁，依舊保持著規律的作息，上課、修煉、去圖書館，偶爾和雷濤郭浩然插科打諢。隻是靈識的感知愈發敏銳，他能清晰地“看”到，第七局的監視網依舊嚴密，而那股屬於“幽影”的陰冷氣息，如同跗骨之蛆，偶爾會在地脈紊亂的間隙一閃而逝，仿佛在小心翼翼地試探著什麼。
直到第三天傍晚，林楓剛結束晚自習，手機才在口袋裡無聲地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隻有簡短的四個字：
“明早七點，湖心亭。”
發信人，楚夢瑤。
林楓刪掉信息，麵色如常地收拾書本。湖心亭，那是未名湖上唯一需要乘船前往的景點，清晨時分遊人罕至，且四麵環水，視野開闊，幾乎不存在被近距離竊聽的可能。楚夢瑤選擇此地，足見其謹慎。
翌日清晨，薄霧如紗，籠罩著靜謐的未名湖。林楓提前半小時抵達碼頭，租了一條手劃船，不緊不慢地向著湖心亭蕩去。槳聲欸乃，劃破平靜的湖麵，也攪動著水下愈發躁動的靈氣。
他登上湖心亭時，楚夢瑤已經在了。
她今天穿著一身素雅的白色運動服，長發束成馬尾，少了幾分平日的清冷，多了幾分乾練。她正憑欄遠眺，目光所及，正是林楓昨日探查過的那片地脈紊亂的核心區域。
“你來了。”楚夢瑤沒有回頭，聲音清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楚同學相邀，不敢不來。”林楓走到她身側，同樣望向那片水域，“看來，你也感覺到了。”
“不是感覺，是確認。”楚夢瑤轉過身，美眸中銳光一閃，“過去四十八小時，我們楚家安插在湖周邊以及地脈節點上的三處暗哨，失去了聯係。手法乾淨利落，不是古武路數。”
林楓心頭一凜。楚家的暗哨被拔除了？是“幽影”在清掃戰場，為最終行動做準備？
“官方呢？”林楓問道。
“第七局？他們像是什麼都沒發生。”楚夢瑤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或者說，他們樂見其成。有人在幫他們清理不必要的旁觀者，他們隻需等著最後收網即可。楊振華那個老狐狸，打得一手好算盤。”
林楓默然。這正是他最擔心的局麵，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和“幽影”鬥得兩敗俱傷，最後讓第七局輕鬆摘取勝利果實。
“你之前信息裡提到的‘古籍’，指的是什麼？”楚夢瑤切入正題，目光灼灼地盯著林楓，“我查遍了楚家所有關於未名湖的記載，最接近的，隻有一則語焉不詳的傳說，提及湖底鎮有‘蜃妖’，能吐納幻霧，迷惑人心。但這與你我感知到的凶戾之氣，似乎並不完全吻合。”
林楓沉吟片刻，決定透露部分真相以換取信任。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虛劃，一縷極其微弱的靈氣勾勒出一個殘缺的、充滿古意的符文。
“不是‘蜃妖’那麼簡單。”林楓低聲道，“我得到的‘古籍’殘篇記載，此乃‘九宮鎖元陣’，鎖住的，也並非實體妖物，而是一道上古時期被擊碎、逸散在此的‘幻蜃本源’。它能侵蝕地脈，扭曲現實與幻境的界限。若讓其徹底脫困，整個燕京，都可能淪為一片巨大的海市蜃樓，真幻難辨。”
楚夢瑤瞳孔微縮，顯然被這個信息震撼了。這遠超乎古武世家對“超自然力量”的認知範疇。
“‘幽影’的目標，就是這道本源？”她迅速抓住關鍵。
“大概率是。這種力量，對於擅長操縱陰影與隱匿的他們而言，是絕佳的補品，或者……是某種儀式必需的祭品。”林楓點頭，“而官方，要麼是想重新封印，要麼……是想掌控這股力量。”
“所以，我們現在是前有狼，後有虎，水下還有一條隨時會爆炸的毒龍。”楚夢瑤總結得精辟而冷酷。
“可以這麼理解。”林楓看著她，“楚家，打算如何自處？”
楚夢瑤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呢？你既然知道得如此清楚，你的目標又是什麼？”
林楓迎上她的目光，坦然道：“我的目標，是陣眼核心的‘定水石’。此物與我傳承同源，我必須得到它。至於那‘幻蜃本源’……若能淨化或重新封印，自然最好。”
亭中陷入短暫的沉默，隻有晨風吹過亭角鈴鐺的細微聲響。
良久，楚夢瑤似乎下定了決心：“楚家可以為你提供掩護和信息支持，甚至可以幫你牽製一部分‘幽影’的力量。但有兩個條件。”
“請講。”
“第一，事成之後，楚家需要分享關於上古修真文明的部分知識，尤其是陣法相關。”
“第二，”她頓了頓，目光銳利如刀，“我要你保證，絕不能讓那‘幻蜃本源’落入‘幽影’或任何可能危害楚家及燕京安全的力量手中。必要時，寧可徹底毀掉。”
林楓看著眼前這個聰慧而果決的女子，心中最後一絲疑慮散去。這是一個懂得權衡、敢於下注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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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林楓鄭重承諾，“知識可以分享。至於本源……我自有手段應對，不會讓它為禍。”
“好。”楚夢瑤點頭，“那麼，合作達成。‘幽影’近期必有異動，他們似乎在等待一個地脈潮汐最弱的時刻。根據我的推算，三天後的子時，是可能性最大的時間點。”
三天後！林楓心神一緊，時間比他預想的還要緊迫。
“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林楓快速說道，“利用楚家的渠道，散播一個消息，就說……官方第七局已經掌握了徹底封印湖底異動的方法，並且找到了替代‘定水石’的新型能量源，不日即將進行強製加固。”
楚夢瑤先是一怔，隨即眼中閃過讚賞的光芒：“虛張聲勢，打草驚蛇，逼迫他們提前行動，自亂陣腳？好計策！”
“水已經夠渾了，不妨再攪動一下。”林楓望向湖麵，目光深邃，“我們要做的，就是在混亂中，抓住那一線生機。”
兩人又低聲交換了一些細節和聯絡方式，隨後便先後離開湖心亭，仿佛隻是兩個恰巧在此欣賞晨景的普通學生。
林楓劃船離開時，能清晰地感覺到，至少有三道來自不同方向的視線，短暫地聚焦在他身上，又很快移開。
魚餌已經撒下，現在，就看水下的魚兒，何時會按捺不住了。
他抬起頭，朝陽正突破雲層，將萬道金光灑在未名湖上，波光粼粼，美麗，卻暗藏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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