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那跨越時空的道心拷問,如同洪鐘大呂,在“回響之廳”內回蕩,每一個字都敲擊在陳默的靈魂深處。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林小滿、周虎、劉凱、耗子,四雙眼睛都緊張地注視著陳默的背影,屏住了呼吸。他們能感受到那股源自陳默內心的情緒風暴,更能感受到大廳中那股源自蘇九意誌的無形威壓。這不是力量的考驗,而是對道路、對心性的終極審視。
陳默閉上了眼睛,沒有急於回答。他任由那些情緒的記憶在腦海中流淌,如同重新經曆了一遍過往。他看到了那個在廢品堆裡掙紮求生的自己,最初覺醒能力時,心中隻有最樸素的念頭——活下去,保護妹妹。那時的“情緒收割”,帶著幾分懵懂和功利,是為了獲取力量,是為了自保。
然後,他遇到了周虎、林小滿、耗子、凱子……從最初的猜忌和利用,到一次次生死與共,彼此托付。憤怒不再僅僅是為了自己受辱,更是為了同伴受傷;恐懼不再隻是源於自身安危,更是擔心無法守護身邊的人。情緒的價值,在並肩作戰中悄然改變。
再後來,他接觸到了蘇九的遺誌,了解了情緒之神的真相,看到了影緒會和青禾集團的瘋狂野心。個人的恩怨情仇,逐漸與一座城市、甚至更廣闊天地的安危聯係在了一起。憤怒的對象,從具體的欺淩者,轉向了製造混亂和痛苦的幕後黑手;守護的目標,從身邊的幾個人,擴展到了更多無辜的生靈。
他看到了自己的恐懼,也接納了它。恐懼並非懦弱,而是對危險的清醒認知,是促使他不斷變強的動力之一。他看到了自己的渴望,對力量的渴望,並非全然無私,但也包含了承擔責任的重置。
所有的情緒,無論是光明還是陰暗,激烈還是平和,都構成了完整的他,也塑造了他對“情緒”的理解。
良久,陳默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神不再有迷茫和掙紮,變得清澈而堅定。他望向那顆懸浮的、仿佛能映照人心的空白結晶,也望向大廳虛空中那無形的、屬於蘇九的期待。
他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平穩,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沉甸甸的分量,在這座古老的廳堂中響起:
“蘇九前輩。”
“最初,我將情緒視為工具,是換取力量的籌碼,是為了在泥濘中掙紮求存的依仗。”
“後來,我將情緒視為紐帶,是連接我與同伴的橋梁,是守護重要之物的火焰與盾牌。”
“而如今,我漸漸明白……”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眼前浮現的、屬於自己的一切情緒光影,語氣變得更加深沉:
“情緒,既非工具,亦非枷鎖。它是生命本身的律動,是感知世界的棱鏡。喜怒哀樂懼,皆有其源,皆有其理。”
“我的道……”
陳默的目光最終定格在那空白結晶上,仿佛在與蘇九的意誌直接對話:
“非是利用情緒,亦非是摒棄情緒。而是……經曆它,理解它,最終,承載它。”
“不否認憤怒中的力量,亦不回避恐懼下的警示;珍視溫暖帶來的勇氣,也正視欲望催生的前行。”
“讓每一種情緒,如溪流歸海,找到其應有的位置。不使其泛濫成災,亦不使其枯竭消亡。”
“最終所求,非為一己之強,而是……讓狂暴得以平息,讓痛苦得以慰藉,讓迷失得以回歸。”
“讓情緒歸於其位,讓人心……重獲安寧。”
話音落下,整個“回響之廳”陷入了一片奇異的寂靜。牆壁上的壁畫符文不再閃爍,仿佛都在靜靜聆聽。那彌漫在空中的、屬於陳默的情緒光影,不再衝突碰撞,而是緩緩平靜下來,如同百川歸海,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和諧與包容。
懸浮在空中的空白結晶,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溫潤光芒!那光芒不再刺眼,而是如同母親的懷抱,溫暖而包容。結晶內部氤氳的霧氣開始緩緩旋轉,最終化作一道純淨無比的乳白色流光,如同擁有生命般,主動投向陳默手中的羅盤!
嗡——!
羅盤發出一聲歡快的輕鳴,仿佛遊子歸家!流光毫無阻礙地融入其中,羅盤上斑駁的鏽跡仿佛脫落了些許,露出下麵更加深邃古樸的紋路,中心螭龍指針的光芒也變得凝實而靈動。一種更加完整、更加深邃的氣息從羅盤上散發出來。
【通過蘇九的“道心拷問”!宿主對“情緒本質”及自身“道途”的理解達到嶄新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