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已是萬念俱灰。被八旗兵綁縛著正要被帶離之際,忽然出現一名臉上帶疤的八旗軍士——他肩寬背厚,玄色甲胄上沾著未乾的血漬,一道深疤從左眉骨斜劃至下頜,看著便透著股狠戾。可他出手時卻精準得可怕,僅抬手便以無形之力禁錮了先前對我呼來喝去的八旗頭領,那頭領僵在原地,連指尖都動彈不得。
我正想開口呼救或是詢問,卻覺一縷清涼的意念鑽入識海,是那疤麵軍士的靈識傳音:“莫出聲,想活就順著他們走。”我心頭一震,雖不解他的用意,卻也知此刻亂說話隻會惹來禍端。餘光裡瞥見不遠處的趙虎——他原是跟著我出來采買的夥計,見我被綁,臉都白了,竟慌不擇路地轉身衝進了街角的趙記麵館,連回頭看一眼都不敢。
之後我仍被押解著往芮城縣城區走,鐵鏈磨得手腕生疼,沿途的荒草被風卷得簌簌響,透著股山雨欲來的壓抑。行至一片廢棄的土地廟旁,那疤麵軍士忽然停下腳步,押解我的十幾名八旗兵還沒反應過來,便見他身形一晃,玄色甲胄掠過一道殘影。下一秒,慘叫聲接連響起,我甚至沒看清他用的什麼兵器,那十幾人便已倒在血泊中,脖頸處的傷口整齊得像是被快刀劃過。
我盯著滿地的血汙,腿肚子直打顫,膝蓋一軟差點栽在雪地裡。寒風卷著血腥味灌進衣領,卻見那疤麵軍士轉身朝我走來,粗糙的指尖劃過冰冷的鐵鏈,金屬摩擦聲在空蕩的土地廟旁格外刺耳——他竟伸手解開了我手腕上的鎖扣。
“彆怕,我不是八旗兵。”他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每一個字都裹著寒意,“我原是九戾突擊大隊的大隊長,蕭烈。三年前奉命清剿八旗俘虜營,見營裡多是老弱婦孺,實在下不去手,偷偷放了幾人。沒成想那些人轉頭就被清廷抓了,一拷問就把我們九戾的據點供了出去。”他頓了頓,指節攥得發白,“後來我被九戾除名,這三年,就一個人在芮城周邊截殺八旗兵。”
鐵鏈落地的瞬間,我還沒緩過神,就見他彎腰在那些八旗兵的屍身上摸索,把銀錢、腰牌一股腦塞進懷裡。等他收拾完,雪地裡隻剩幾具僵硬的屍體。“彆回鎮上了。”他拍了拍我肩上的塵土,“我們在大街上露過麵,回去隻會連累鎮上的人。往芮城縣走,或許能找個地方落腳。”
我愣愣點頭,跟著他往南走。直到兩日後在中條山的岩縫裡躲雪時……
嶽小慧看見幾人隻顧聽她講話忘記了吃飯,便把冒著熱氣的粥往我們三人麵前推了推,眼神裡帶著幾分關切:“彆光聽我說,快吃!等會兒老祖要講課——這可是你們的福氣,他老人家三年才來這山穀一次,多少人想旁聽都沒機會,你們正好趕上了,我到時候帶你們去聽元嬰老祖的修煉心得!”
“真的?!”嚴謹嘴裡還塞著半口雜糧飯,說話含糊不清,米粒都差點噴出來,“小慧姐,那後來你們在芮城怎麼樣了?”
嶽小慧被他的模樣逗笑,指尖刮了刮臉頰:“後來我和蕭烈在中條山的岩縫裡潛伏了三天。那山的雪沒過腳踝,風刮在臉上像刀子,我們盯著城門口的清兵來回巡邏,連口氣都不敢大喘——就想等城裡人多的時候混進去,可連著兩晚都沒找到機會。”
她端起茶碗喝了口熱水,語氣沉了沉:“最後實在沒辦法,我們合計著先離開芮城,往蒲州走,好歹能找個客棧歇幾天。誰知道翻過山剛到鹽池,就聽見前麵喊殺聲震天。遠遠看見十幾個官兵圍著一群手持鋼刀的匪寇,刀光劍影的,眼看就要撐不住了。我拉著蕭烈想繞開,他卻突然按住我的胳膊,眼神一沉:‘等等,那帶頭的官兵……’話沒說完就提刀衝了上去。”
“等把最後一個匪寇按在地上,扯下他的頭巾,我們才驚住——哪裡是什麼山匪,分明是留著旗頭的八旗兵!”嶽小慧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後來互相介紹才知道,那帶頭的捕頭就是人稱‘閻王諸葛’的張成。我們三個一起清了匪徒的老窩,解救了十幾個被擄走的婦孺,坐下來聊天時才明白,這些八旗兵是假借匪寇之名,在鹽池周邊屠殺漢人。”
“更巧的是,這群八旗兵他們還在暗中查當年鄭應許老族長安插在晉省的反清勢力。”嶽小慧摸出懷裡用油紙包了三層的書信,指尖都在抖,“我想起老族長千叮萬囑的信,趕緊將信拿出來和這群匪徒查找的密信做比對。蕭烈和張成一看信,臉色都變了——他們倆早年都是九戾親衛,知道鄭應許的舊事。”
當時我低聲告訴他們:“你們知道嗎?明末那八大晉商,為了暴利把鐵器、糧草偷偷賣給前清,硬生生幫他們攢夠了打大明的本錢。鄭應許老族長當年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離開晉省前就埋下了後手,讓心腹暗中掌控煤鐵這些命脈。現在九戾能在晉省占住腳,全靠老族長當年的布置——表麵上還是那些清朝封的皇商在管事,實際上煤鐵物資的調動權,早就落在我們的人手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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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信裡有兩成人的信息,已經被八旗兵查出來了。”我當時無奈的說道,“當時我們三個互相看了一眼,還是張成先開口:‘現在八旗的暗子拔了,不如主動點。’張成看我和蕭烈一臉茫然,笑了笑:‘蕭兄,這次可能要委屈你一下。’”
我當時看到蕭烈當時就炸了,“張成卻不急,慢悠悠喝了口熱茶:‘給你掛個匪首的名字,我拿著密信去邀功。’我當時都懵了,以為他要拿這些換官做,隻有蕭烈皺著眉思索了半晌,突然點頭同意。”
“見我還愣著,張成才解釋:‘用假密信加假匪首,借清廷的手清除八大皇商的爪牙。’”當時蕭烈和張成看我還是有點迷茫,便對我說道:讓我彆管。
之後我就看著他們倆在石頭上作假——蕭烈找了塊平整的石頭當桌子,張成鋪開紙,筆尖蘸墨時手都沒抖,把信裡的名字一個個換成八大皇商的人,連老族長的筆跡都模仿得一模一樣。”
“剛收拾完準備走,突然一道金色流光從斜刺裡射來!”嶽小慧的聲音陡然拔高,眼裡滿是後怕,“那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因為蕭烈當時是我們三人中唯一的修士,所以蕭烈反應最快,一把把我和張成往後推,自己迎了上去。隻聽‘嗤’的一聲,鮮血濺了我一臉——他的左臂已經掉在雪地上了!”
她說到這兒,停下來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看著我們三人瞪圓的眼睛、僵在半空的手,嘴角勾起一抹複雜的笑,反問了一句:“你們猜猜,那道身帶流光的主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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